岑觀言楞住了。
方才的吻清淡,隻是稍縱即逝,仿佛從未來過。
顧儀正襟危坐,努力忽視岑觀言唇邊豔色的口脂,換了話題:“你中了雪上一枝蒿,估計是夏嵩下的,可有印象”
岑觀言渾然未覺,很快想起了這幾日入口的飲食,沉思片刻道:“那日與夏嵩密談時飲了他一杯茶。”
他的表情有些虛,躲避著麵前人的視線。
顧儀戳穿他:“君正,你是懂藥理的。”
岑觀言點了點頭:“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夏嵩會在茶水裏下毒。”
實則是沒有選擇。
夏嵩太過多疑,若有半分遲疑,夏嵩都會懷疑他的動機。隻有將茶飲盡,夏嵩才會放心地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中,包括岑觀言的命。
奈何岑觀言對正統文人嗤之以鼻的百家雜識都有涉獵,在容州又曾被下毒過,已有警醒,隻略微一聞,便知道其中有蹊蹺。
可他隻能喝下那杯茶,去完成既定的計劃。
“算了。”
顧儀無奈地歎氣,挽上岑觀言的手臂。
“出去說話吧。流楓郡鐵礦一事還待解決,該忙活起來了。”
府衙正廳已換了人,沈家的家將和隨行的侍衛暫時替換了原來的守衛,沈期暫代黎州知州一職,坐在主位上等人到齊。
顧儀安然落座在右側的首位,岑觀言隨她坐在一起。
“殿下,這是從夏嵩臥室中搜出的書信,用語隱晦,多用代詞,語義有些模糊。”
沈期遞來一疊書信,黃紙信封中裝著上好的宣紙,墨跡清晰,粗看去都是說些產業、鋪子之類的家事,落款都是賬房先生。
“家中商鋪近來日進三鬥,有盜匪之禍,夥計死傷兩人。”
“日進兩鬥,死傷四人,招募三人,皆為身家清白之人。”
……
“盜匪除盡,又死傷十餘人,已撫恤,有躁動。”
“掌櫃今日到此,詢問主家談好的大客何時到,莫要讓商鋪眾人苦等。”
顧儀逐字逐句地讀出聲,好讓其餘人也聽見。
橫江嘟囔著:“夏嵩家裏鋪子是開哪啊,錢是賺得多,不過這盜匪也太猖獗了!”
其餘旁聽議事的沈家親信和顧儀帶來的蘇複、弄影也在默默沉思,一時間大廳中極為安靜。
沈期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顧儀,才發覺不知何時起,他已將期望托付在了這個小輩身上,極為篤定她一定能看懂此密信。
眾人思忖不得,聽著顧儀一聲輕笑。
她雖坐在右側的位置上,卻已經是整個大廳的中心,所有人屏息側耳,等著顧儀的答案。
“宣紙是上好的熟宣,是青檀枝皮所製,要加上黎州中南部特有的雲母粉,才能做到不洇水。這熟宣也算得上有價無市。看來這位賬房先生手頭還挺闊綽的。”
她拈起一張熟宣,往光亮處照了照,雲母折射出多色光,顯得繽紛多彩。
黎州,中南部,流楓郡。
眾人心中一驚,將兩者聯係到一起。
“日進幾鬥,本宮猜是鐵礦每日開采出的數量,估摸著不能以鬥計,要用石。”
“開采礦山所需勞力極多,曾經黎州失蹤的百姓可能也在其中,在重負下易傷,也易死。他們這是將人命當成損耗品,每日記著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