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有些烈,在早春卻是正好。
流楓郡內,不知名的人在暗處窺探客棧二樓的住客。
“穿雲,中食可做好了”
聽得有女子輕柔的聲音喚著門外的丫鬟,隨後兩個丫鬟都進了房門。
房中的女嬌客似乎在梳妝打扮,許久都再未有聲音,片刻後響起陶瓷碎裂的響聲。接著兩個侍女托著盤中的胭脂花露出門,隱約能見手後拎著一袋破碎的瓷片,碎瓷片上頭染著胭脂的紅。
她們邊聊著天,緩步地走向走廊盡頭。
窺探者有些不耐煩,一直盯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隻好抓著身邊同伴百無聊賴的閑聊。
“你說這要看到什麼時候?”
“哪知道呢,上頭吩咐盯著,咱們不就得一直盯著?”
牆角舉鏡人手有些酸痛,將手臂放下,甩了甩僵硬的臂膀。
忽而有人送來通知,留下一人看守後,去了另一處秘密聚會的地點。
主位上的青年滿臉陰沉,神色陰鷙,若撇去眸中暗沉顏色,也算得上紀家一脈相承的俊秀。
身旁的青衣人逢人總帶三分笑意,細看來也隻是平常的淡然,正是外出求學的紀懷枝。
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二哥,昭和長公主絕不止你想象得如此簡單。”
紀懷禮不善地看了他幾眼,說話間有些咬牙切齒:“紀懷枝!上次幾乎將紀家輸進去的人是你,不是我!”
紀懷禮一向不喜紀懷枝,名為兄弟,實則處處為敵。
在家中父親偏愛這個三弟,族中長輩亦然,將他視為紀家新一輩的領頭人,將來可接替首輔之位的中流砥柱。
若不是紀懷枝接連辦砸了幾件事,連自己的官位也丟了,隻能以求學為名離開京城,這次的差事還輪不到紀懷禮身上。
“所以呢,你想重蹈我的覆轍嗎?紀家的聲譽已是岌岌可危,除了心腹,在朝中幾乎沒有紀黨的立足之處,眼下你該看清的是局麵,不是我。”
紀懷枝語氣極淡,平鋪直敘地講清當前的問題。
紀懷禮反被激怒,險些壓不住音量,大吼出聲:“你愛長公主倒是愛得深,哪知你是不是心慈手軟,才輸得一敗塗地!”
“在城中暗殺便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何要將長公主引去礦山?礦道本就小路交錯,但凡走脫一人,都會成為遺留的證人。枉費父親一直信任你的才能,誇你行事縝密。”
在羌人叩邊時,紀懷枝說的那些蠢話父親也隻是輕輕放下,關了他半個月的禁閉。若換了其他幾個兄弟,早就成為被拋棄的棄子。
甚至父親明知紀懷枝對昭和長公主有綺念,還特地裝作重病,逼迫他親自出手設局,隻為了斷絕他不該有的心思。
紀懷禮對此十分不平,恨父親不公,恨紀懷枝明明天生就受偏愛,還要做出如此一副嘴臉,令人厭惡。
“我對長公主無念,若有,也隻想殺她,用盡全部辦法送她入黃泉。”
紀懷枝在聽見第一句時眼底有掩不住的暗色,很快收斂,難得拋了平日裏的溫和表象,說得殺意凜然。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似一柄劍,鋒芒盡露。
紀懷禮對此,隻是嗤笑一聲。
室內其餘人看著兩位主事人爭執不停,也無人能從中調停,隻好閉口不言等一個結果。
有膽大些的,小聲張了嘴:“大人之前吩咐過,此次以二公子為主。”
紀懷枝因隕星一事的失利,一落千丈,本次隻能算副手。
“紀懷枝,你聽見了嗎?”
紀懷禮不由得笑出聲來,站起身環顧了一周,滿意地點了點頭。
“拿我的密帖給太守,隻說紀家在此處產業進了賊人,準備自行剿滅,事後莫聲張。”
“一隊人先去與負責探查消息的前隊接頭,我率後隊扮作府兵先包圍客棧,掌櫃是我們的人,可與她交換情報,盡量不要放走任何一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眾人齊應了一聲“是”,紛紛整裝待發。
隻有紀懷枝依舊坐著,眸色愈來愈暗沉。
“三弟,我先走一步,你便在這等著。”
他聽著挑釁的話,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抬。
客棧所處的街道並不算繁華,在流楓城右角上。因物產豐富,宣紙常年流通在各地權貴手中,經常有商隊在此停留。
紀懷禮領著一隊人馬,扮作往來的商隊,悄無聲息地靠近那處街道。
隊列裏出來一人,朝客棧大聲喊道:“掌櫃,打尖兒,要灌一壺酒!”
掌櫃很快出來招呼著客人,將事務暫時丟給了跑堂的小二。
他臉上堆著諂媚的笑意,逐漸靠近買酒的商隊,瞥了一眼樓梯口,低聲說道:“都在裏麵,有個侍女去外頭買藥了,派了人跟著,找機會讓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