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漆黑猛獁的消亡, 魔獸大軍開始全線潰敗, 勝利的天平逐漸傾向了白方陣營。然而未等那些白銀甲的戰士們喘口氣,異變緊隨而來,天空中遮蔽日光與聖域翼雲的陰雲並未散去,反而越聚越多,雲間隱隱有雷光亮起, 而後一道驚雷倏然落下, 炸響在膠著的戰線之上。
大地仿佛被這聲驚雷叫醒, 瞬息間地動山搖,地麵裂開一條條巨大的深淵,像一張張幽沉的巨口,將所有活物都吞噬殆盡。無數魔獸與白銀甲戰士慘叫著落入了深淵之中,僥幸逃開的人也被隨後刮起的颶風卷走, 戰線上一時間哀鴻遍野,飛沙走石, 到處都能看到死亡的魔獸與白銀甲戰士,粘稠的黑血與鮮紅的熱血飛濺在一起, 在狂怒的自然之力麵前, 先前還在對峙的兩方大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輕易就被撕扯的粉碎。
分散在戰線各個方向的探索小隊成員也都大驚失色,在蘇洛聚集出那個令天地色變的元素球時, 他們都注意到了戰場的異象,開始以各種方式往漆黑猛獁的方向移動,哪知還沒來得及抵達漆黑猛獁已經倒下了, 隨即而來的就是各種天崩地裂的自然災害,所有人自顧不暇,好不容易就要齊聚的隊伍又一次被迫失散開來。
即使是最危險的戰場也還有一線生機,但席卷全境的自然災害卻是讓人避無可避,大地不斷開裂,一邊是不見底的深淵,另一邊是突然躥高的懸崖,混亂的氣流帶來了狂風龍卷,即使躲過了深淵也會被颶風帶走,與無數岩石樹木一起落入致命的旋渦。
元素的活動也變得極其不穩定,憑空燃起的火焰,在陸地上發生的大海嘯,鋪天蓋地落下的巨大冰雹,眾人躲得無比狼狽,身上多少都掛了彩,心情從沉重逐漸生出了絕望的情緒。
如果在這個古老的時空中死亡,他們還能回到現實嗎?
其中塞西莉亞小隊的冒險者們受傷最為嚴重,他們原本就在與魔獸的戰鬥中力竭,又遇上突然爆發的天災,即使塞西莉亞的魔法抵禦了大部分傷害也讓他們躲得夠嗆。教授的三個學生更是在心中淚流滿麵,料想他們躲過了魔化體,拚命在戰爭中活了下來,卻沒料到最後要直接麵對滅世的天災,這堂實地調研課程的學分也實在太過艱難了點。
不過聖羽學院出身的學生們思想覺悟都挺高,即使到了這樣的絕境,學生們也沒有將鋼炎幼龍拋棄,最高的那個男同學背著幼龍小男孩一路玩命狂奔,最後被開裂的深淵追上,眼看就要掉下去。
跑在他前麵的同學立刻回頭,一把拽住了已經跌下懸崖的他,兩人一起搖搖欲墜地掛在裂縫的邊上。其他人都在混亂中分散,塞西莉亞教授也不知去了哪裏,男同學一手撈著昏睡的小鋼炎龍,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漆黑不見底的深淵,隻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發顫,耳畔都是魔獸掉落下來時的慘叫,他沉沉地歎了口氣,妥協般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一道突兀的聲響穿過四周混亂的雜音,忽然紮進了他的耳朵,他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音源。
“……歌聲?”
上方拉著他的同學疑惑地問道,他立刻來了精神,抬起頭道,“你也聽到了?的確是歌聲吧!”
不合時宜的歌聲斷斷續續地傳來,不光是他們,所有還在天災中掙紮的生靈此刻都聽到了。那是一位女性的聲音,唱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但每一個還活著的人都能感受到歌聲中的溫柔與堅定,宛如一隻在絕境中伸向自己的手。
那隻手並不是什麼幻覺,歌聲帶來了心靈上的撫慰,也掀起了元素精靈的異變,抱著鋼炎幼龍的學生隻感覺到一陣柔和的風吹過,回過神時他已經被帶出了深淵,穩穩落在了大地上。
救起他的風元素與周圍殘暴肆虐的颶風全然不同,放他落地之後立刻又飛向了其他尚在深淵掙紮的人,他回過頭環視四周,發現不隻是風元素,自然中似乎出現了一股小小的抗爭力量——湧動的泥土正試圖修複開裂的大地,瘋長的灌木蔓藤堵住了肆虐的洪水,雖然與整個暴怒的自然界相比隻是杯水車薪,但依然救下了許多生靈。
即使這個世界最終在天災中消亡,這些活下來的幼小生靈們也會化為星星之火,將文明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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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的縮影紛飛而過,意識回到了身體裏,睜開眼睛,探索小隊依舊處在聖堂的大廳之中,眼前晨曦女神的神像似乎變得生動了許多,哀切而悲憫的神色讓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個在大地瀕臨破碎時響起的歌聲,正是靠著歌聲與元素精靈的庇護,他們才能從天地動蕩之中安全活著回來。
在聖戰場上的記憶像是南柯一夢,卻又如此真實,每個人都還清晰地記得那延綿數百裏的壯觀防線,記得猙獰的魔獸與銀白甲的戰士,漂浮在聖域上方的翼雲,還有小山一樣冒著黑霧的巨大漆黑猛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