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歸德門外有一家“興海商行”。
這個商行就是大海商蘇文燦開的。
蘇家雖然不像伍家那樣厲害,但是在十三行中至少也能夠排到前五。
要知道在十幾年前,蘇家可是排在十名開外。
那個時候的廣州十三行還是唯一的對外通商口岸。
雖然是獨家的生意,但是卻要看朝廷的臉色賺錢。
基本上是誰家跟官府的關係好,拿到的份額就多,賺的錢也多。
不過蘇家卻在朝廷沒有靠山。
直到鴉片戰爭後,朝廷開阜通商。
十三行的壟斷地位沒有了,很多轉不過來頭腦的大商家開始走上了下坡路。
而蘇家卻邁出了走出去的第一步,他們從澳門的葡萄牙人那裏訂購老閘船自己出海,跑南洋的近途貿易。
而且他家主打的是糧食生意,這一塊利潤低,洋人不願意碰,不過競爭也小。
如此,蘇家的生意反而因為開阜通商越來越好。
這一切都是蘇文燦的功勞,這是一個頭腦活絡的中年男人。
蘇文燦不僅僅做生意有頭腦,對家中孩子的教育也很有一套。
他一共有五個兒子,孩子到了十二歲就要上船出海曆練。
蘇家靠海吃飯,深知財富來自大海,而海上航行凶險莫測,最能磨練人的意誌。
蘇家的孩子都要在大海上曆練,以後才能夠有繼承家業的資格。
他的三兒子蘇達從小天資聰穎,長得也是最像蘇文燦的,深受其喜愛。
可是在去年年中,蘇達乘坐的一艘前往長崎送米的廣船失事。
蘇達也杳無音訊,蘇文燦為此傷心了很久。
不過這是他們蘇家的傳統,蘇達遭遇不幸,隻能怪他沒有福氣。
原本這件事情已經過去,畢竟他還有四個兒子。
不過就在上個月,有人聯絡到自己,說自己的兒子在琉球八重山。
作為一個海商,蘇文燦自然知道八重山在哪裏。
那裏是琉球國最荒涼的島嶼。如果不是遇到台風需要緊急避風,一般的商船都不會到那裏去,那裏也沒有建造成熟的港口。
蘇文燦不管此事真假,真的派人去看了,反正他家中常有商船路過那裏。
但是家仆卻隻帶回來了蘇達的書信。
這書信此時正在蘇文燦的手中。
兒子在書信中告知蘇文燦,他在島上拜師學藝,從老師那裏了解了這個世界。
兒子在書信中說,如果滿清繼續這樣統治下去,蘇家這樣的海商會越來越難過。
以後將有更多的洋人到東方撈金,他們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而在海上做生意講究弱肉強食,沒有足夠的實力,也沒有國家保護,蘇家手中的生意以後也會被洋人搶走。
蘇達暫時不回來,他想要繼續跟著老師學習。
同時隨書信送回來的,還有蘇達自己抄錄的《告華族同胞書》。
蘇文燦隻看了一點就將身邊的仆從全部趕了出去。
這裏麵的內容字字珠璣,但是又處處鼓動人去造反。
蘇文燦經常下南洋,他對裏麵的很多內容還是認同的,尤其是華族應該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洋人的欺壓。
華族一詞在蘇文燦這裏也沒有什麼稀罕的。
南洋的華人大都自稱為華族,他們都不願意稱呼自己為大清人。
在大清眼中他們是棄民,同樣他們也不會接納大清。
通過去島上的蘇家管事,蘇文燦知道兒子口中的這位先生竟然就是東海上傳聞的大海盜“東海董爺”。
那是一個敢於跟洋人硬拚的狠角色。
從兒子信中的內容,蘇文燦能夠感受到蘇達確實成長了,他與以前判若兩人。
蘇文燦收起了書信,喊來了等在外麵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