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挺招人喜歡的(1 / 2)

蕭牧半掩在袖中的手指微攏起,“嗯”了一聲:“一起回去。”

“不過……侯爺如今麵對的不止是舊仇吧。”衡玉道:“他們不知你原本是何人,他們如今忌憚的是蕭節使,是盧龍軍——此困局,不是侯爺一個人的。”

“去了結舊事之人是時敬之。”他聲音平靜:“而此番入京,蕭牧所需要做的,是為北地日後而慮,能不戰則不戰。太子那邊,我會盡力一試。”

衡玉不禁看向他:“所以,侯爺去了結舊事之餘,此番等同是談和去了——”

“戰得久了,更知‘和’之一字,要比‘勝’字更為可貴。”走出長廊,蕭牧道:“若當真談不攏,不得不戰時再戰不遲,但在那之前,總要拿出誠意竭力一試。”

衡玉輕歎口氣:“兩軍交戰和談固然不斬來使,可侯爺到底不是尋常來使,此事定不可掉以輕心。”

蕭牧反而語氣隨意:“無妨,此行兩件事想來總會成一件,怎麼也不至於空手而歸。”

哪是那麼容易成的?

隨便哪一件,分明都難如登天,且皆有性命之危。

而這兩件事,一私一公,看似沒有關連,但實則也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悖的——

他要了結舊仇,而此仇大抵與那個位置上的人有關,可同時他需為了北地與朝廷、或是說與代表朝廷利益的太子和談。

“若兩件事隻能成其一,必須要放棄一個,侯爺會如何選?”衡玉忍不住問。

“若是你,會如何選?”蕭牧反問。

衡玉想了想,道:“我不選——能成一個是一個唄,管不了那麼多,去做就是了。”

隻是她這想法顯得多少沒有章程了,所以想聽聽他這個一貫理智的人是如何打算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蕭牧道。

“?”衡玉看向他。

“往前走就是了,若果真到了不得不選之時,往往也由不得你我了。”蕭牧負起手說道。

衡玉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

世間諸般事是不由人的,打算得再好,事態也未必就會依循自己的打算發展。

“不過,也未必就要選呢,也得往好處想想……”衡玉道:“萬一此番前往京師,兩件事都沒成呢?到時侯爺全身而退,帶兵反了就是了——雖是不得不戰,卻倒也省事了。”

“你管這叫‘往好處想’?”蕭牧好笑地看著她,旋即道:“若果真有那一日,倒少不得要請你來軍中做軍師。”

衡玉佯裝戒備地看著他:“怎麼,你想拉我一起造反?”

“不是盟友嗎?”

“那是報私仇的盟友——”她認真盤算道:“造反,那可是另外的價錢。”

蕭牧倒也大方:“那到時伱來開價就是。”

衡玉明白,二人言辭間雖是談笑,但他心中卻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若果真如所說這般輕鬆,那日便不會如此幹脆地拒絕晏泯的提議了。

諸多世事非人力可以左右,但總要先盡了人力再說,哪怕這人力,需要用性命去盡——縱觀古今,這世間,與史書之上總是需要有這樣的傻人。

衡玉下意識地看著身側的那個傻人。

在遇到這個人之前,她從來不知可以有人將家與國,分得這般清楚。

她雖也自認還算理智,但到底隻是嘴上說說,且與他所處的位置截然不同——

他的家仇就隻是家仇,從不曾有過半分混淆,他對最高位置上的那個人心中不會無恨,但卻依舊願為江山安定灑盡熱血。

若說唯一的混淆之處,那便是,無論是家仇還是所肩負著的國之重責、北地重擔,他都犧牲得太多了。

“侯爺,你不怨嗎?”她忽然輕聲問。

“怨。”蕭牧沒有猶豫。

“那何故如此堅守?”

衡玉覺得,若比起慘來,她是遠不如他的。

家中世代皆為忠臣,灑了不知多少熱血,卻換來家人盡受冤而死,至今還背負著反賊之名,自己都沒家了,還哪裏來的心情要去護住天下人的家呢?

她甚至想,若她是他,大抵要連這世間也一並怨上了,至少是不會再喜歡這世間了。

“我幼時便曾在父親麵前立誓,畢生要護大盛江山安穩。父親說,時家所效忠的非是某個位置,更非某個人,而是大盛疆土。”

憶起舊事,他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慚愧落寞:“年少頑劣,心性不羈,曾答應父親過許多事,都未曾做到。若是可以,此一樁,我想要守諾。”

其他事他不敢下定論,但於守護大盛江山此一事上,他相信,父親至死也不會有悔。

“此諾侯爺守得很好。”衡玉看著他道:“縱日後所行之道看似有異,但我想若時伯父在天有靈,也會讚成的,因為他定會明白,侯爺之心未改,從來都隻在一個‘守’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