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氏家主,晏泯。”藍青答道。
“晏泯?”蕭牧意外皺眉。
“是。”藍青將當年之事言明:“五年前正是此人暗中來了北地,與晉王殿下達成了合作,替殿下出資收攏兵馬糧草……隻是後來殿下事敗,此人卻因未曾暴露過身份而安然脫身,至今無人知曉他暗地裏曾參與過此事。”
蕭牧一時說不出心中是怎樣的感受:“彼時他不過十五六歲而已——”
原來早在那時,他便已將心中所想付諸行動了。
五年前選了晉王做刀,五年後,則選中了“蕭牧”。
他從未停下過謀劃亂世的腳步。
“是,此人年紀雖輕,卻心機深沉,野心頗大,絕不可小覷。”藍青道:“據聞這晏氏商號的生意近年來越做越大,若日後有所交集,郎君也要小心提防此人。”
蕭牧卻問:“當年他與辰令談及合作之事,你不曾見過他嗎?”
藍青一時沒能聽懂,下意識地搖頭:“未曾見過真容,此人出入皆隱蔽,且多以冪籬遮麵,我向來身在暗處,隻是聽晉王殿下提起過而已——”
“你若見了,必會覺得眼熟。”蕭牧斂眸道:“晏泯即是逢安。”
“……幼時在公府中長大的逢安郎君?!”藍青大驚。
蕭牧點頭。
“可……”藍青反應了片刻,緊緊皺眉:“難怪晉王殿下初次與之相見,便如此信重此人了……”
逢安郎君是被郎君救回來的,幼時養在公府,雖因體弱甚少出現在人前,但與郎君交好的晉王殿下幾人且還是見過的。
彼時晉王殿下一直想著替時家平反,若晏泯即是逢安郎君,單在此層麵之上,二人也算有著相同的立場和目的,難怪當初會如此之快便達成了共識……
藍青後知後覺之下,一時心情複雜至極。
“雲朝之死,未必是他所為。”蕭牧道:“他如今雖行事不擇手段,但雲朝與他也算有舊——”
“當年也隻是猜測……畢竟此人的動機最大,起兵之事,是其一手促成,最不希望看到晉王殿下動搖的,無疑就是他了。”藍青回過神,道:“若郎君與之尚有往來,日後或可當麵探問。”
蕭牧點了頭。
雲朝絕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此事是必然要查問清楚的。
“彼時薑家郎君忽然中毒身亡,晉王殿下固然驚怒,然而卻也不得不戰,為軍心而慮,隻能將薑家郎君之死的矛頭指向‘蕭將軍拒絕退兵’……彼時殿下亦不知蕭將軍即是郎君,倒叫郎君就此擔下了此事,一擔便是這麼多年。”
藍青說到此處,頓了頓,才道:“聽聞薑大人待定北侯多有不滿,屢次上書彈劾……如此百般針對,想必與此事也脫不了幹係。”
蕭牧不置可否:“諸多舊事之真相究竟如何,此番進京,應當便能有分曉了。”
聖人也好,薑正輔也罷,或是晏泯——
一切與當年之事有關的舊人,都在京師等著了。
“此番赴京……郎君是何打算?”藍青目露憂色。
無論是對定北侯還是郎君而言,京師之內,皆是危機四伏。
“入京之後諸事已有安排,最終如何做,還需視情形而定。”蕭牧未細言太多,看著藍青道:“半個時辰後便要繼續趕路,到時我會讓人放你離開。”
他要問的已經問罷了,至於更多的,也非是藍青所能夠知曉的了。
藍青一愣之後,忽然又跪了下去:“屬下的命本就是郎君給的,當年追隨晉王殿下,亦是遵從郎君安排!如今既知郎君尚在人世,屬下豈有獨自離去的道理?藍青哪兒也不去,隻願繼續追隨郎君左右!”
說著,將頭重重叩在地上,聲音哽咽卻堅定:“郎君既在,藍青不走!”
“我早已不再是時敬之了。”
“不,郎君就是郎君!”
“此行艱險——”
“屬下不懼死!京師之地,屬下再熟悉不過,多少能出一份力!屬下這些年來無一日不是渾噩煎熬,如今終窺見一絲活著的用處,還請郎君成全!”
藍青說著,微微一頓,再開口時聲音愈發堅決:“縱郎君不允,屬下也會暗中跟隨!若被當作刺客亂箭射殺,也算死得其所!”
蕭牧聽得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