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動作敏捷,身輕如風,仔細分辨了四周情況,確認堂中此時無人,立時閃身至棺木前側。
尚未封棺,他掌下用力一推,將棺木推開了一道縫隙。
他定睛看去之際,身後堂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響。
黑衣男子眼神一變,立即將棺板複原。
是短暫離去的侯府近隨十一去而複返。
靈堂中仍舊寂靜,隻有燈油火燭燒料發出的輕微聲響。
十一來到棺木前,目光不著痕跡的將四下掃視了一遍,交待身後下屬:“好好守著。”
“是。”
十一轉身離開靈堂,來到了蕭牧房中,低聲稟道:“將軍,果然有人趁機動了棺木暗中查看。”
房中的王敬勇與印海聞言皆是麵色微變。
書案後,已換下了喪服,身披暗青色氅衣的青年聞言未曾抬眼,執筆之手未停,隻“嗯”了一聲,道:“不必追,以免被其察覺。”
“是,屬下明白。”十一應下,退了出去。
“將此信暗中送回北地,越快越好。”蕭牧擱筆後片刻,將信紙折起塞入信封當中,以蠟油封實後,交到王敬勇手中。
“是。”王敬勇正色接過,離開了書房。
“將軍是否已有懷疑之人?”房內再無第三人,印海低聲問道。
片刻後,蕭牧才答:“是與不是,很快便能揭曉了——”
印海心有猜測,亦未有再深問。
蕭牧坐在那裏,靜靜看著書案上的那隻瓷瓶。
瓶中插放著的,是早已風幹黯淡的山茶花。
見他望著幹花出神,印海微一抬眉,歎道:“再鮮亮的花兒也會枯黯,人心亦是相同……將軍今晚之言如此決然,便不怕來日再也哄不回來了嗎?”
蕭牧啞聲道:“那也還需先有‘來日’可言。”
印海意味不明地喟歎道:“也就是吉畫師了,但凡換個人……”
“但凡換個人,今日我少不得要挨上一巴掌。”蕭牧嘴角現出一絲極淡的澀然笑意:“正因是她。”
須臾,又道:“也隻能是她。”
……
那道黑影離開了定北侯府之後,趁著夜色,一路避人耳目地回到了一座府邸內。
深夜未眠,一隻虎口處有著一道舊時疤痕的手,正百無聊賴地拿一根長銀針撥動著燈芯。
“稟主人,屬下已經查看過,那棺木中的確是蕭夫人的屍身。”
陷在蠟油裏的燈芯被挑起,室內頓時添了明亮。
那隻手將銀針丟到一旁,掩口打了個嗬欠,不甚在意般道:“知道了,退下吧。”.伍2⓪.С○м҈
夜空漆黑如墨,無邊無際,不見半顆星子。
衡玉穿著中衣披發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夜色,久久未動。
……
停靈滿七日,便到了蕭夫人出殯下葬之日。
數日前宮中擬旨送入定北侯府,於城外風水極佳之處特賜下了墓園,以使蕭夫人在此長眠,入土為安。
出殯的隊伍由定北侯府出發,穿過長街,凡過之處,紙錢漫天,一地雪白。
與尋常出殯不同,送喪的隊伍中,未聞一絲哭聲,過於沉寂。
臨街茶樓中,衡玉站在二樓窗外,看著那長長的喪儀,及那手捧牌位,走在最前方、挺拔身形添了幾分清瘦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