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知曦醒來的時候,隻覺心髒劇痛,這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頭皮就像被扯著一樣,腦子完全思考不了。等她的感知緩過神來的時候,那刺鼻的燒焦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衝到她的鼻間,讓人幾欲作嘔。
她正靠在一個房子的門上,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小村莊,遍地都是屍骸,幾間房子起了火,濃煙四起,一片狼藉。
這裏是哪裏,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容知曦想要動,可渾身就像累極一樣,酸痛得緊。她感覺到自己身軀有些不對,便往下看去,居然看到自己的右手探進了一具屍體的心髒處,那人死不瞑目的模樣嚇得容知曦縮回了手。
她看了看自己染滿了鮮血的雙手,指甲上甚至還有著對方的血肉。自己的衣衫有些破爛,露出的手臂居然有火型的印記。
她那一瞬間如墜深淵,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嘴裏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身上也滿是血跡,但她自己似乎沒有受傷,那是別人的血……
別人的血,是那些村民的血?!
容知曦撐著木門艱難地站了起來,喘著粗氣,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她隻記得自己被那神秘的黑衣人所傷,暈過去後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妖鬼之術?莫非自己中了妖鬼之術?
容知曦心中大慟,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她強撐著身子跑到其中一具屍體前,她輕輕搖晃著屍體,似乎企圖想要把他喚醒,希望有一個人告訴自己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極不想承認自己殺了人,但是自己醒來時手便探進了村民的胸膛裏,她甚至還摸到了那人破碎的心髒,自己要如何去否認?自己手臂上的這火型印記,是不是心魔印,她產生了心魔?
容知曦在廢墟之中找到了一盆水,那應當是平日村民打水來洗臉的盆子,她看了看自己的模樣,這一看容知曦瞬間就絕望了。
那火型的印記從自己脖子開始蔓延而下,自己的手臂和鎖骨都有。她臉色蒼白如紙,猶如一縷幽魂,唯有那雙異瞳在那蒼白的臉上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不!”
容知曦打翻了那盆水,渾身失力跌坐在地上。她抬起雙手,看著自己雙手的血跡,頓時悲從中來,就像一個被推入深海的人,她掙紮不了,更無法呼救,隻能在這深海中溺死。
容知曦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任由血跡塗抹在自己身上,悲慟痛哭,眼淚撕裂著她的心,仿佛這漫天的濃煙已經遮掩了她可以回頭的路。
心魔印現,便是你命喪之時。
這句話如詛咒一樣出現在容知曦的耳中,她如今生了心魔,心魔印蔓延到了手臂,如同一道道割裂出來的傷痕。她造了殺孽,生死門不會放過自己,傅念也不會放過自己。
她自己也沒辦法放過自己。
容知曦的眼淚流下,混著臉上的血跡成了詭異的紅,如同流著血淚。她就像是廢墟中的厲鬼,她的哭聲是亡魂的控訴,是這天地間最淒厲的聲音。
“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容知曦伸手想要觸碰那些屍體,可那她的手指卻顫如風中紅燭,下一瞬似乎就會熄滅,消散。
“對不起,對不起……”
容知曦嘴裏喃喃自語著同一句話,在懺悔,也是這世間最無用的一句話。
不知哭了多久,容知曦停止了哭泣,她用蓄水珠洗幹淨了自己的臉和手,腦子也終於恢複了一絲理智。她從納戒中換上了幹淨的衣裳,把心魔印嚴密地遮了起來。她穿上了傅念送給她的披風,把脖子緊緊裹住,遮住那刺眼的心魔印。
做完這些後,她如孤魂野鬼一樣走在村莊裏,找到一塊空地後,便祭出神啟劍和離火劍挖掘。以前她和傅念笑虛山是個倔驢,如今她才明白了,背負這深重的罪孽有多沉重,她甚至都想不到要如何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