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睜著眼睛看了一整夜黑暗,身體動彈不得,隻是那雙眼睛,充血得可怕,一閉上眼睛,那眼淚就從眼眶流出,泛濫成海。
她就如同一個小偷,偷走了屬於君知蕭的生命和幸福。
這叫她,拿什麼去麵對未來?時光還好,縱然她和他再就沒有了可能,但是,一想到永遠再也不見那人,那種疼,那種苦,她說不出來感覺。
原來很多事情,自己以為過去了,其實一直都沒有過去。
他安好,就算身邊的那人不是她,她都會覺得開心,但是,他不在了,雲深才覺得,這樣的感覺,就像有人拿著刀在她的身上慢慢地切割。
一刀一刀的,慢慢地淩遲著她,懲罰她的自私和可恥的幸福。
風吹了一整夜,哭聲悠悠揚揚飄得很遠,雲深睜著眼睛,淚流了一整夜,仿佛聽見了歲月的頌歌,是誰在搖響經筒,送走了她親愛的少年。
時光悠然,失去的,她何止是一點點。
紀柏然是在第二天早上發現雲深已經醒來的,當時的雲深很安靜,仿佛剛剛睜開眼睛一樣,懵懂安然地看著紀柏然輕笑,沒有表露一點的悲傷。
她不願意讓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君知蕭的事情。
她和紀柏然之間,永遠有一個君知蕭,如同她挑開了君知蕭這層窗戶紙,那麼,她和紀柏然之間,就隻能剩下長久的沉默了。
紀柏然此刻的心痛,不必她少。
二十多年的兄弟,雖然他們之間為了一個雲深明爭暗鬥,但是他們這份情誼有多深厚,誰都清楚,君知蕭離去,對紀柏然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特別是,他大愛無疆到,用心換心。
當時紀柏然神色柔和地抱著她,疊聲說了好幾聲的:“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然後,那聲音,就開始哽咽。
他抱著她,久久不曾放開,雲深知道,他是怕她看見他眼底的眼淚。
這樣的情景啊,該是多麼複雜而傷痛的時候,誰的心底都透徹,卻誰都不肯說,強顏歡笑地,想要換得片刻的溫馨。
其實離別,已經注定。
雲深無法回抱他,隻好含淚:“嗯,我醒了。”再也說不出別的,因為眼淚,已經讓人沉溺。
接下來的那幾天,她的病房一直都很安靜,蘇生都未曾出現,這個男子方法憑空消失了一般,在她的生命裏,已經逐漸地淡去了痕跡。
她逐漸都明白,生命如此漫長,有的人隻是在特定的時間裏出現,用愛教會她如何地堅強地活下去,然後再她足夠堅強的時候,他又離開了。
不是因為不愛,隻是不願意打擾她的幸福。
她一直懂,隻是假裝不懂,不願意去麵對,也不願意破壞他們之間安靜的相處。
君知蕭葬禮的那一天,紀柏然撒謊說有事出去了,讓護士照顧雲深,雲深還離不開輪椅,等到紀柏然匆匆離開的時候,她央求護士帶著她出院了。
秋日的錦城,就像鍍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水彩,滿城肅殺,雲深坐在輪椅上被推到了墓地,在枯黃的林蔭下看向送葬的人群。
來的人很多,很多熟悉的麵孔,除了紀柏然和程風那群發小,還有商界的其他人,雲深的目光穿過那些人,看見站在最前麵的許歌和紀闌珊,兩個女人都是一身黑,哭得幾欲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