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林煎了一碗藥,喂長孫殿下喝了下去。隨後為了防止長孫殿下病情惡化,幹脆是歇在了長孫殿下的寢殿之中,就睡在寢殿一隅的榻上。
程行還守在床前,一看見長孫殿下時不時撓著自己紅疹覆蓋處,就將長孫殿下的手從傷口處扒拉開。手裏麵拿著一把扇子,輕輕地給長孫殿下扇扇風,希望涼風可以緩解一下長孫殿下的癢意。
長孫殿下這病來的蹊蹺,尚藥局沒有一個有經驗的奉禦任職更是蹊蹺。許先生竟然能比宮裏頭更快知曉長孫殿下有恙,看來許先生的手已經伸到了太子府裏麵,但許先生能這麼快準備好醫師,冒著被別人知道探子是誰的風險來相救長孫殿下,應當是友非敵。
程行扇扇子的手慢慢地下垂,腦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趴在長孫殿下的床邊睡著了。
韓東林的眼睛如鷹眼一般倏地睜開,從榻上起身,快步走到門前,雙手將門打開,隨後恭敬地退到一邊。門外站著的正是一身素淨長衫,不施粉黛的許瓊林。
許瓊林走進屋內,屋子很大,擺設卻很素淨。許瓊林撩開帳子,看著躺在床上如瓷娃娃一般的蕭敬之,深邃的眼眸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許瓊林視線盯著蕭敬之,輕聲道:“韓先生,當真不是......天花吧......”
天花兩個字梗在喉間,像是一把利刃一樣刺著她的心。
韓東林不像是一開始那般倨傲,低著頭虛心道,“許尚書放心,絕不是天花,隻是具體是何症狀還是要看長孫殿下醒過來告訴草民身體哪裏不適才可。”
許瓊林輕輕嗯了一聲。
沒了程行扇風,紅疹讓蕭敬之身上瘙癢不止,許瓊林隻得抓住蕭敬之的手,防止蕭敬之把紅疹抓破,傷情惡化。
握著蕭敬之的手,許瓊林感覺今日朝堂上的煩擾好像一下子就被疏散了。殿下的手和小時候的一樣,都是軟軟的,許瓊林忍不住輕輕捏了捏。
“先生姐姐......”蕭敬之已經昏睡了半日有餘,此刻幽幽轉醒,就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床邊,先生姐姐還握著自己的手,好真切的夢。
蕭敬之望著許瓊林,眉眼之中的歡喜毫不克製。
而這歡喜也落在了許瓊林的眼裏,她早知蕭敬之對她不止敬意,此刻卻是徹徹底底知曉了,長孫殿下對她怕不是男女之情,情竇初開。
蕭敬之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一些什麼,用力甩開許瓊林的手,揮著手想把撩起來的簾子放下來。“不要......不要......先生姐姐不要來......天花......天花會傳染的......會傳染的......”蕭敬之奮力想要推開許瓊林。
她雖然之前一直昏迷著,但是聽見了身邊的人說話,嘈嘈雜雜的,但天花兩個字一直重複出現在她的耳邊。蕭敬之知道,自己......應該是得天花了......我沒有機會看見先生賀我生辰了,我沒有機會娶先生回家了,下輩子,一定要,一定要,娶到先生。
蕭敬之把腦袋別過去,不去看許瓊林,隻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不會願意放先生姐姐走了。蜷縮著身子,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許瓊林把蕭敬之的身子強硬地轉過來。蕭敬之的雙手還擋在臉上,許瓊林心知,長孫殿下又哭了。許瓊林把蕭敬之的雙手拉開,紅疹上有膿液要是揉進了眼睛裏麵可是大事。
“不是天花,不要怕,會好的。”
蕭敬之的小臉仿佛是用淚水做的。許瓊林從懷中掏出一方巾帕,細細幫蕭敬之擦幹淨。溫聲細語道,“長孫殿下別怕,過兩天,過兩天,自然而然就會好了,乖。”
“我知道......我知道先生......先生定是在騙我......”所有人都說是天花,先生姐姐隻會教書,又不會醫術,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
“夢裏......反正......反正在夢裏......先生姐姐抱抱我......”蕭敬之腦子越來越混沌,說話也開始慢慢喪失了條理性,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憂心。
許瓊林看了一眼床上委屈撅著嘴的蕭敬之,又看了一眼站著的韓東林。韓東林會意,輕聲將床邊的程行安置到榻上,安魂香的效力很好,程行估計是要一直安睡到明天了。處理好後便麻利地退出了寢殿。
“先生......先生......要抱抱......”蕭敬之伸出雙手,小手兩根手指捏著許瓊林的衣角。怕許瓊林會走,又怕許瓊林不喜歡自己的觸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