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一走,蕭敬之便將自己關在了這紫宸殿之中。苟堯也不敢上前奉茶,隻得躲在一邊,靜靜地候著,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因為一點不是惹得陛下震怒。
蕭敬之陰沉著臉,發泄著自己心頭的積鬱,指著苟堯遷怒道:“滾,都給朕滾下去!”
苟堯忙不迭地就走,剛剛關上殿門就聽見了裏麵的聲響,是奏折落地聲與茶杯碎裂的聲音。苟堯心上一驚,服侍了陛下這麼久,還從沒有見過陛下如此的樣子,如今齊民姐姐在椒房殿之中,能問的人都沒有......
苟堯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哎,不若是請貴妃娘娘來。
說做就做,苟堯立刻對身邊的小內侍吩咐道,“快去椒房殿請貴妃娘娘過來。”
不出一刻鍾的時辰,苟堯就瞅見了貴妃娘娘的布攆,沒成想竟然是來得這般的快。
苟堯拉住了這前去通傳的小內侍,“你腳程這般的快?”
小內侍瞅了一眼自己的師傅,低著頭小聲地回答道:“半當中就碰見貴妃娘娘了......”
許瓊林自從收到程行進宮的風之後就已經在估摸著時辰了,程行一從紫宸殿之中離開,許瓊林便馬不停蹄出了椒房殿,生怕蕭敬之會出事。
紫宸殿的大門被推開,裏麵早已經是一片狼藉,蕭敬之無助失神地坐在龍椅上,一整個人泄了氣,仿佛抽去了靈魂一樣。
蕭敬之連頭都沒有抬,直接揮袖怒道:“滾,都給朕滾!”
許瓊林不改其色,朝著身後的人揚了揚手,齊民便與苟堯一塊將殿門闔了起來。
蕭敬之一下子站起了身,仿佛是得了失心瘋一般指著許瓊林怒道:“朕讓你滾聽不見嗎!”
“陛下是想要臣妾走嗎?”許瓊林一邊問,一邊朝著蕭敬之的方向走去。
聽見這聲音,蕭敬之恍然之間反應了過來,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了位子上麵。許瓊林雙手扶在蕭敬之的雙肩上麵,輕輕地捏了捏,柔聲道:“陛下苦惱的事情,讓臣妾陪著陛下一起分擔,好嗎?”
蕭敬之閉上眼睛,一隻手扶額不停地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則是借勢將許瓊林的手握在了手心中。“朕剛剛沒看見是你,不是故意對你說重話的......”
“臣妾知道。”
手肘撐在桌案上,蕭敬之低著頭,“朕一直都不會對身邊的人發怒,因為朕覺得身邊的人都是對自己好的人,朕沒有理由因為自己的喜怒對身邊的人發怒,弄得大家不開心,那樣隻會使得親者痛仇者快......”
“但現在,朕控製不住的想要去發怒!”蕭敬之閉著眼睛,緩緩地從胸中吐出積鬱的悶氣。剛剛與程行的對話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和著心頭的火,燒得越來越旺,沒有一點熄滅的趨勢。
許瓊林放開了蕭敬之的手,繞到椅後,雙手放在了蕭敬之的太陽穴上,有技巧地揉著。
“陛下大部分的時候都將所有的責任扛到了自己的身上,陛下是天子,但陛下也是人,人便做不到十全十美,陛下莫要再苛責自己了......”
蕭敬之擰著眉頭,緊閉著眼睛卻還是有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滲出。“你可知剛剛程行來找我說了什麼......”
許瓊林不語,安靜地做著一個傾聽者,耐心聽蕭敬之所言。
“程行與我說,他要去鄭州,他要為了朕去做鄭州刺史。蕭東之是什麼樣子的人,朕知道,程行也知道,但是他偏偏選擇了要去......”
“為了朕,他被蕭東之硬生生地打斷了手臂,做著武官的職位卻永遠不能上陣殺敵實現他從前的抱負;為了朕,他沒能選擇一門自己喜歡的婚事,他隻能娶何家小姐;為了朕,他要去行險事......”
蕭敬之猛然抬起了頭來,扭頭看著許瓊林,雙目紅得可怕。蕭敬之表情扭曲,牽動著自己的嘴角,“關鍵是朕默許了,朕為了朕的江山,朕默許了!”
看著許瓊林的臉,蕭敬之終是撐不住了,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備,像是一個無力轉圜一切,隻能默默接受的孩子一樣,嘶吼道:“我變成了那個我最不喜歡的人,我變成了像先帝一樣的人!”WwW.com
許瓊林心上一酸。沒有這帝位之時,蕭敬之從不是如此的......
一下子將蕭敬之圈在了自己的懷中,許瓊林將蕭敬之抱得牢牢的。懷裏麵的腦袋因為抽噎不停地上下微動,許瓊林仰著頭,逼回了自己的淚。
蕭敬之回抱著許瓊林,雙手圈住許瓊林的腰身,勒得緊緊的,好像是要將許瓊林與自己融合在一塊一樣。
許瓊林低下頭,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蕭敬之的後腦,輕聲道:“阿呆,別怕,你不會變成先帝的。”
“阿呆,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