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明白這點很好,不過你不必事事讓他。他背後有溫家撐腰。你身旁亦有本宮。”說著桓儇婉麗傾唇,撫著袖上牡丹紋樣,“攸寧,長安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

“您說得是關隴討要軍費一事?”

聽得他問自己,桓儇眼蕩笑意,“關隴的軍費曆來都是朝廷撥一半,剩下的全靠他們自給自足。但是去年夏日關隴遭了旱,朝廷所撥軍費勉強充饑。今年他們來討軍費,可惜朝廷因著河東雪患一時,虧空嚴重。”

話落桓儇轉頭看向天邊那輪冷月,攏起迤地披帛。

細細琢磨著桓儇剛剛那番話,武攸寧眼露凝重。朝廷中名為裴、溫兩派,實則是關隴和山東兩方之間的交鋒。關隴他們想討要軍費,山東那邊又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隻是按照朝廷目前的意思,似乎並沒有要給關隴撥軍費的意思。但他聽溫行雲說過裴中書當朝答應衛國公,一個子也不會少他們。這錢又該從何處來。

“國庫虧空嚴重。他們戶部既要俸上又要養下,真是為難人。雖然說浙江兩淮的鹽稅快到了,但是黃河汛期在即,朝中對此有所顧忌,自然不會同意戶部撥款給關隴。”武攸寧皺眉看向池中燈火,沉聲道:“您現在也一定很為難吧?”

聞言桓儇未答,屈指叩擊著石桌。虛眄他一眸,微微抿唇,轉頭移目看向他處。

“洛陽必須要起風要下雨,才能彌補國庫的虧空。”桓儇翕動唇齒道了這麼一句。

未能理解桓儇話裏的含義,武攸寧眼中疑惑漸重。似乎在斟酌著桓儇話裏話外,到底指的是什麼。

此刻殿中宴會將歇。雖然桓世燁一早就瞥見桓儇離開,但是如今宴會將散,可桓儇居然還沒有回來,甚至連武攸寧也不見影子。

不免引人多生出些想法來,一個是新科三甲,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大殿下。雖然說桓儇早些年與裴重熙情意匪淺,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都是會變的,誰能保證桓儇會不會做出以色攏權的事情。

瞧見桓世燁眼中的晦昧,徐姑姑皺眉上前一步,“諸位。大殿下近日頗為操勞,已經回去歇著了。大殿下囑咐奴婢宴畢後送諸位離開。”

話音剛剛落下。至偏門方向傳來一陣溫柔笑聲,隻見桓儇緩步而來歸於座位上。

“本宮原本打算去歇著。可忽然想起諸位愛卿還在,總不能拋下你們。一個人去歇著。”說著桓儇捧酒而飲,“今日辛苦諸位。時候不早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依言舉杯而飲。趁著這個功夫,桓世燁悄悄往後看了眼,不知何時武攸寧居然也回到了座位上。瞧見武攸寧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桓世燁鄒眉,難不成是他想錯了?

宴散。看著空蕩蕩的乾陽殿,桓儇喃喃自語一句要下雨了……

雨是趁夜來的,來得尤為迅猛。滂沱大雨席卷而下,敲在瓦簷上,驚醒了原本就睡得極淺的桓儇。

披衣趿鞋,持著火燭推門而出。

立於廊下看著眼前肆意落下的大雨,桓儇微微皺眉。黃河汛期到底還是提前來了,甚至比她預想中還要早些。

簷下燈籠被狂風吹得瑟瑟發抖,庭前芳草繁花亦被壓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