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前去查探河堤的武攸寧和溫行雲,終於在未時回到了上陽宮。此時雨仍舊未停,二人渾身上下濕透,鬢發也淩亂不堪,許多地方甚至都沾滿了泥漿。
宮中內侍不等桓儇吩咐,就將煮好的薑茶端了上來。
“如您所料河堤上意見出現了不少裂口,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湧水。”說著溫行雲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武攸寧,拱手道:“微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遣散了附近百姓。但是據微臣統計,光洛陽災民就有數千人。”
話落耳際桓儇皺眉掃了眼二人,“此事本宮會協同刺史一塊處理。你二人奔波一天回去歇著吧,本宮去刺史府。”
隱約猜到桓儇是想去刺史府詢問昌平倉和通濟倉存糧一事,好方便開倉放糧。思慮一番後武攸寧將話沒於唇邊,躬身目送桓儇離去。
此時獨孤堯因開設粥廠一事,正忙得焦頭爛額。聽說桓儇來了,急急忙忙連著一眾官員出去迎接。
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了起身二字。桓儇就已經步入屋內,看著滿桌的賬冊。她眼中掠過深意,旋即不動聲色地隱了下去。又換上一副神色和緩的模樣。
“本宮剛剛已經見過兩位巡河使。據他們所說如今黃河河堤決口的情況很嚴重。”桓儇神色仍舊溫和,手指持著甕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滑過杯沿,“屆時少不得要分洪。既然要分洪,就得想法子安撫百姓。本宮不想拿人命去填潰口。”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獨孤堯,渾濁的眼瞳滑倒眼角。思付半響後,“大殿下,您是打算開倉放糧麼?若是開倉放糧,隻怕會分配不均啊。”
“本宮知道這兩倉的糧食,都是以備不時之需所用的。若是不開倉放糧的話,少不得要去找兩淮的鹽商募捐銀子。”話至此處桓儇麵上仍舊保持著溫和,但是卻似乎另有深意。
如今在坐的諸位大小官員,都是在朝堂中摸爬打滾多年的。更知道這麼些年,無論是他們還是前任官員都假借著修繕河堤的名義,有過或大或小的貪墨。
眼下聽桓儇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訴他們一件事。朝廷已經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如今朝廷為難,戶部也為難。既要穩住關隴那邊,又得為賑災做好準備。朝廷眼下是拿不出銀子來得。
想要救濟這些災民,少不得要他們自己想辦法。想什麼辦法?按照大殿下的意思,是要他們自個去找城中富戶或者兩淮的鹽商來募捐銀兩,賑濟災民。
諸臣互相看了眼,麵露為難。又齊齊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麵的獨孤堯身上。
此時的獨孤堯亦是心急如焚。他也隱約能猜到大殿下已經知道了修河堤上的貓膩。但是因為大殿下還要用他們,所以幹脆暫且隱忍不發。可若是他們解決不了賑災一事,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喵喵尒説
“河南節度使桓世燁到。”
聽得門口傳來的通傳聲。桓儇倏忽掀眸,唇角噙笑,望向一身紫袍大步而來的桓世燁。眸中如同藏了一鋒刃一樣,尤為銳利。
“九皇叔,這麼大的雨你來做什麼。”桓儇撫弄著袖上的牡丹花樣,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