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韋曇華是想先送桓儇離開,再回來處理手頭上的事務。
雖然說翰林院的人對她議論頗多,指責她以女子身份涉政的人亦不在少數,但是畏懼於桓儇,他們並不敢當麵說,隻敢背地裏指責。
圍在門口看戲的一眾人,一見桓儇出來。連忙往起頭地方走去,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忙手頭上的事情。
桓儇掃量眾人一眼,含笑握住韋曇華的手。柔聲道:‘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心存顧忌。左右你是本宮提拔進翰林苑,若是再有人在背後以你女子的身份議論你,盡管割了他的舌頭。出了事本宮替你擔著。為女子又如何,是他們眼界狹隘罷了。”
話裏冷意和譏意雜糅在一塊衝進了那群自詡飽學之士耳中。他們臉色瞬時變得煞為難堪,若是換做平日裏有女子敢這樣譏諷他們,鐵定要找回麵子。
可偏偏這般出言相譏的人,是鎮國大長公主,他們可沒那個膽量。隻得聽著,不敢出言。
見他們不語,桓儇伸手拍拍韋曇華肩膀,“去忙吧。若是晚了宮門落鑰,派人傳信。本宮讓徐姑姑來接你。”
“多謝大殿下。”
桓儇昂首從眾人麵前走過,亦如剛才那般。這群飽學之士不得不跪在地上,目送他離去。行到翰林苑門口時,她回頭望了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淺淺勾唇。
她記得忠武皇帝曾經教過她一句話,小阿嫵,對付這些文人手段可不能強硬,你得以柔克剛,挫其風骨。你需記住這些人無論骨子裏再怎麼傲氣,想要仕途遂順必須向皇權折腰。
想到這裏桓儇抬頭看了眼天色,已經快進黃昏。日影偏西,金色餘暉盡情地灑落在腳下青石步道上,剛落下來的葉子被風吹得打轉亦在四周打旋。一切都顯得無比蕭瑟,甚至隱約透出幾分淒涼哀婉之感。
桓儇抱臂往前走去。然而還未走出幾步,肩上落了一襲披風。抬頭剛好迎上裴重熙溫柔的目光。
“你怎麼來了?”桓儇抬首看著低眉為自己係上披風的裴重熙,微微勾唇。
溫熱的鼻息落在頸上,桓儇不禁斂眸掩去了眼中異色。
“翰林苑離中書省又不遠。鬧出這麼大動靜來,我當然會知道。”伸手扶正桓儇發髻搖搖欲墜的步搖,拉著她一塊往前走去。
如今二人皆換了秋衣。被寬大袍袖一遮,外人並不能看見二人牽在一塊手。
隨行的玄天落後幾步跟在後麵,警惕盯著四周。
眼見內廷將近,桓儇停下腳步看他,“裴濟以你之名威壓翰林苑。杜家那個素來與他不和,借機譏諷,兩個人爭執起來。他又喝了酒,失手將人打傷。”
“他一直對父跪子一事不滿,可又想依附我的權力。”裴重熙眉眼間仍舊溫和,話卻帶了些自嘲之意,“不過他與我而言並不重要。若你想要責罰他不必顧及我。”
“我知道你不認他,他亦不認你。但是按魏律父喪子需丁憂三年,倘若溫氏想借此打壓你。你避不開。”桓儇看他神色如常,微微沉眼。
秋風將裴重熙身上的龍涎香送到了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