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桓嶠叩見大殿下。”
桓嶠在桓儇溫和的視線下,斂衣折膝。以額抵地,禮數莊重且周全。
凝目望了桓嶠好一會,桓儇微微抿唇。沉聲道:“起來吧。”
二人身旁皆無人跟著。桓儇揚揚下巴,示意桓嶠同她一塊走走。察覺到桓嶠隱下的憤恨感,桓儇駐足,眼露深意。
“你有事要說?”
“長平死了。”桓嶠迎上她的視線,揚唇苦笑起來,“傳信的人說她積弊成疾,又因嶺南多瘴氣。不幸染了風寒以至病故。”
話落,桓儇眸光一晃。唇齒囁喏半響,最終皆化為一聲歎息。
“此事本宮很抱歉。你既已完成本宮交代的事情,帶著郭太妃回去吧。以後無事不必來長安。”斂了眸中歉意,桓儇淡淡道了句。
廊下階前枯草猶存,遊廊蜿蜒如蛇伏於其上。梅枝存露,半枯半盛。寒風拂過吹得枯葉席卷而下,冬日的暖陽靜靜傾灑於屋簷上。二人的影子附於光影中。m.X520xs.Com
偶有灑掃宮人從二人身旁路過時,想要行禮。可是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躬身離去。
從外飛入宮中鳥兒,於枝頭咄咄而鳴。
站了許久的桓嶠仍舊沒有開口,桓儇與他四目相對。似乎都在等著對方啟唇。
成帝子嗣不多不少,統共加起來也不過十多位。從先帝登基後避權者不在少數,大多數寧可在封地做個閑散王爺,也不願意卷入是非中。
比之已死的兩人,她和桓嶠的關係。雖然算不上親厚,但是這些年看在郭太後的份上也未曾虧待過。不過長平的死,還是在她意料之外。
時辰在彼此的靜默中流逝。
桓嶠終於揚首看向桓儇,哂笑起來,“皇姐。長平何其無辜才會卷入此中。您當日為算計河南王叔,放任楊家行事時,可有考慮過長平要怎麼辦?”
如果說許多事情,一開始未曾明白。可隨著時間一長,也能察覺出端倪來。因此桓嶠不願意在掩飾下去,反正再掩飾也未必能有個好下場。
聞問桓儇眯了眯眸,兩問一問未答。不過勾唇輕笑,“此事本宮何須回答你?”
短短一句卻昭示了二人的距離。一個是掌權的大殿下,一個隻是無權無勢的親王。兩廂一對比,便分了高低。
她受兩任帝王教養,行事手段更是遠超常人。六年前又一力策劃了永寧之亂,親自率軍勤王保駕,斬殺柳氏逆賊。
而桓嶠雖然是皇子,但是不過隻是成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為棋子時,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等到先帝登基,也未能如何。
二人間所差的距離,何止一星半點?
“皇姐為了手中大權,當真不顧念一點手足之情?”心中感慨,桓嶠忍不住斥道。
聞言,桓儇凝眸。
帝王家的手足情?若天家真有手足之情可言,那麼民間也不會說無情最是帝王家。通往禦座的路,向來都是白骨嶙峋。父殺子者,子弑父者,手足相殘皆存於此中。他們既然生於此中,就得為權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