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氏家主到訪公主府的時候,桓儇本人尚在政事堂裏議事。
這一眨眼就入了夏,這入夏雨水漸多,各地河堤又到了該巡視修葺的時候,去年剩下的撥款要仔細核查,確認無人將回殘別做餘用。還得仔細核算今年撥下去的款項,
雖然有戶部和比部共同協理此事,但是呈上來的公文需要在政事堂再過目一遍,由戶部尚書到場確認無誤才能頒布下去。
除此事外指派誰去巡視黃河河堤,也是重中之重。朝廷不能隨便派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去,一旦黃河河堤垮塌,水漫於野,沿河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會因此受罪。可事情難辦歸難辦,但是事情辦妥當亦是功勞甚高。來年考課的時候,也能得個好。
政事堂內的桓儇低眼瞧著吏部呈上的名錄,不免頭疼。
如今朝中仍是世族門閥占據極大的位置,寒門雖有但是不算多。關隴自成一派後麵又有裴重熙撐腰,不容小覷,剩下的山東雖然因宗家之故不如從前,但是背後到底還豎著個溫氏。自剩下一個籍籍無名的江南,若非此次科舉,隻怕沒多少人入仕。
她的皇祖母出自獨孤氏,因此整個皇室都和關隴貴族有牽扯。隻是成帝在位時為了打壓關隴的勢力,故而親近山東士族,打破了兩方僵持已久的局麵。而現今她與裴重熙聯手,極力平衡兩方。當年的母親出生蘭陵蕭氏,因而外祖父手握重兵而成為成帝拉攏對象。若非外祖父後麵將手下世族力量悉數交給了成帝,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手指撫過名錄上的名字,桓儇眸色漸深。若要從這前麵的人裏選,那麼她之前的布局都會白費。可若不從這裏麵選,改選新入朝的士子,倘若一旦致百姓無辜喪命,她難辭其咎。
製衡朝堂猶如天平,兩廂端平才能保證其上水不會溢出。可是就這樣反複足以令人精疲力盡,維持艱難。
思緒至此,桓儇斂目歎了口氣。沉聲道:“諸卿以為該讓誰去此次巡河。”
話落耳際,滿室寂靜。唯獨隻有溫行儉抬頭看了看她,在與她視線相觸的時候又飛快低下頭。.伍2⓪.С○м҈
瞧著溫行儉的動作,桓儇諷刺地牽唇,抬手合上張開的名錄。
“褚尚書以為呢?”桓儇指著褚晏行淡淡道。
“臣以為此事不如再議?左右離雨季還有一月餘,何不如趁這個時間挑個辦事可靠的人去巡視。”褚晏行起身朝桓儇拱手作揖,“免得派去的人給朝廷惹出禍端不說,還會殃及百姓。”
褚晏行的話一落下,其餘幾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剛才還寂靜的政事堂,刹那間變得尤為熱鬧。
眼中嘲弄之意漸深,桓儇擱在書案的手攏回了袖中。就這樣她的目光凝在了一眾朝臣身上。
半闔著眸的謝安石,睜眸偏首看向桓儇,“既然如此,褚尚書辛苦一趟。盡快選個合適的人出來。”
“下官遵命,還請謝公放心。”
看了謝安石一眸,桓儇並未多嚴。隻是將名錄擱到了一旁,仿佛不願意再看一般。
“說來禦史台和大理寺那邊查得如何?臣記得已經有三日了吧,難不成還沒有動靜?”溫行儉捋著胡須,一臉擔憂地看著桓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