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並未因銓選,而回歸平靜。籠於春雨中的長安城,卻同沸騰的滾水一般,十分熱鬧。
三月初一,朝參日。安靜許久的溫家,與弘農楊家聯手。
相爭已久的鷸蚌,再度展開了搏鬥。狡猾的河蚌在暗中開殼,趁著鷸鳥走神的間隙,死死地卡住了鷸鳥的長喙。
溫、楊二家聯手,實名上書彈劾桓儇以權謀私,插手前年的科考,擅自改動考試結果,好讓她的人能夠順利進入朝局。同時宗室的臨汾王、淮南王上書舉報指桓儇弑父篡位,如今又勾結世家,禍亂朝綱,有謀逆之心。
此言一出,立刻在朝廷掀起了軒然大波。當然皇帝沒有說話。
皇帝不說話,是因為他無從下手,哪怕這些事加起來足夠讓桓儇死。朝臣們議論,是因為這兩年,桓儇無論政績,還是名望都足以讓人側目。
插手科考?怎麼不見大殿下把武攸寧捧成狀元。
至於結黨營私,意圖謀反,說出去簡直就是笑話。世家之間本來就是盤根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要說起來,百年前指不定家族都有人通過婚。再說當年若不是大殿下避權,指不定現在她才禦座上的皇帝,哪有溫家什麼事?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個,弑父篡位。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無人敢議論。要知道當年,太極殿前可是血流成河啊。
不過,既然右仆射楊弘道彈劾了桓儇。那麼無論如何她總得出麵解釋,給朝廷一個交代。
三月初四,銓選結束。桓淇栩下旨召見桓儇,同時令溫行儉和臨汾王、淮南王進宮。
可桓儇並未奉旨入宮,反倒是派人送信進宮。信中稱病,另付四字。
“清者自清。”
她對此事的態度隻有這四字。
桓儇的態度令朝臣意外,同樣也讓溫家勃然大怒。溫家借機再次上書彈劾桓儇藐視皇權。又趁機把她威脅萬年縣令,不準審理她府上家令阿韻私販五石散一案捅出來。
可桓儇仍舊稱病。隻是命呂興萬交了證據到萬年縣衙。所謂的私販五石散,根本是無稽之談。阿韻所得的那盒五石散,是從長安黑市流出。本身就是普通的珍珠粉,稍微摻了些香料,拿到市麵上去買。因著氣味特殊,才被人誤認做五石散。
開審後阿韻無罪釋放。而那誣告者當庭施以脊仗三十,以儆效尤。
在此事平息後沒幾日,溫、楊兩家再度聯手,捅出一件事來。指桓儇縱容手底下的人,在封地上私鑄錢幣。
先帝當年心疼妹妹,特意賜其鑄錢爐一座。讓她想鑄多少錢,就鑄多少。雖然先帝有過這樣的恩賜,但是用不用全看個人。更何況這些年也從未見過非官鑄的通寶。而今居然說桓儇私鑄錢幣,滿朝嘩然。
附和溫家的議論聲,也在這時湧入朝局。驟然間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些年陛下已經給過大殿下多少賞賜。哪裏還用得著私鑄錢幣?
溫家掌著輿論,又鼓動舉子去女學鬧事。指責她設立女學,根本就是別有所圖。連攻幾日,終於將桓儇逼到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