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封四年前寫的信,好奇那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麼。或許是一些悲憤的言論,或許是幾句迎合課程的客套話,又或許是無聊的抱怨。

無論是什麼,星鬥都充滿了探索的欲望,想要知道那時的自己在想些什麼,會說些什麼。如果不是經紀人小姐還坐在旁邊,他擔心信裏出現過於毀損形象的話,現在大概已經打開來看了。

“星鬥!”含著興奮的呼喚從外麵傳來。

優越的性能與顯眼的外觀保證了返校車極快地到達了學院,並且被早就等候在這裏的人們看見。

那聲呼喚正是因此而來。

“一個個都跟年糕一樣。”易心小聲地哼了一句,對著星鬥努努嘴,“你先下去,不然待會我可就走不出去了。”

“嗯。”星鬥歉意地對她笑笑,卻也無可奈何。

自從他決定接觸其他人開始,就像是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所有人的態度都變得有點……黏黏糊糊的。倒不是他想用這麼奇怪的詞來形容,隻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奇怪的感覺。

比如現在——

門口一左一右擠進來的那兩人互相瞪視著,好似兩隻聳起脖子的鬥雞,一隻粉毛一隻金毛,沒有一個願意退讓。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狀態,看見他的的時候還能異口同聲:“星鬥,我們一起走?”

說完兩人具是嫌棄地又瞪了對方一眼,然後目光灼灼地盯著星鬥,等待他做出決定。

星鬥其實不太理解他們,明明可以前後分別進來,偏偏要同時進,這下兩個一米八多的人理所當然地把門堵了個嚴嚴實實,也難怪易心吐槽說自己不一定出得去。

他瞥了眼空蕩蕩的後門,幹脆地搖頭:“你們這樣我出不去。”隨後方向一轉,從後門下了車。

“星鬥。”夏元的聲音在下車的刹那響起,星鬥瞥見他好整以暇地等在後門旁邊。

被注視的人泰然自若地扶扶眼鏡:“時間不早,隻差你了。宮老師說你再不來他就親自來抓人,我想你不會願意見到那個場景。”

星鬥瞬間想起前兩年他為演出偷偷摸摸染了個四種顏色的頭發被宮光希逮到的狀況。那次之後他雖然保住了頭發,卻再也不敢違背班導再做些鬼鬼祟祟的事情了。

“好。我們快點去。”他隱約感覺背脊發涼,甚至著急到拽著夏元的手小跑起來,壓根懶得管那兩個堵車門的幼稚鬼,也沒發現被他抓住的人嘴角毫不掩飾的笑意。

“對了,安瑪斯和向明他們呢?”路上星鬥才發現這次來圍堵他的人少了幾個,順口問了一句。

偶育的升學製度決定了能走到最後的人越來越少,能打交道的圈子也越來越小。於是臨近畢業時,能留下的人不分班級地熟悉起來,向明、景琉、牧山雙胞胎等人就是這樣和他們混到了一起。

甚至經常在A班聚會的場合出現,像是他們本來就是其中的一份子,態度自然極了。對此,星鬥已經從驚訝到如今的習慣了。

“景琉壓著雙胞胎去拿待會要用的東西了。之前他們參加一個活動太得意忘形,惹火了他,現在不敢露臉。”夏元輕描淡寫,“安瑪斯的話……他說有東西忘在宿舍了,回去拿。”

誰能想到C班看似無法無天的惡劣雙胞胎其實最怕的就是整天被他們倆吵到暴躁的景琉呢?說是鬼才作曲家,實際也跟半個保姆似的,拿捏那對雙胞胎拿得死死的。

星鬥點點頭沒有深究,畢竟這種事基本每隔幾個月就會發生,也沒什麼好奇怪。

兩人走到半途的時候,溫綸和楊語追了上來。追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左一右占據了星鬥兩邊的位置,擠走了離得很近的夏元。

“嗯?原來你在這,剛剛沒看見。”

溫綸貼近星鬥,確定沒有空隙能夠插進人,才掛著虛偽的笑對夏元感歎。

“對啊,我也沒注意到。”楊語扯住星鬥襯衣的一邊袖子,走近一步,浮誇的驚訝溢於言表。

被星鬥鬆開手的夏元冷冷看著,扯了扯嘴角:“看來上次學院體檢做得不夠徹底,漏了兩個瞎得人都看不見的家夥。”

星鬥就這樣困在三人中間,恍惚有種自己是個什麼獎杯,被幾人爭奪;又覺得自己是個彈力極佳的皮筋,兩端被不斷拉扯,中間的部分越扯越細,直到崩裂。

但很快他就驅散了這些詭異的想象,歎了口氣,終於把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你們為什麼每次見麵都在吵架?”

明明以前這些人的關係看起來很好,合作表演時也很不錯,怎麼每次在他麵前都這樣不合,時不時明爭暗鬥。

刹那這片空間安靜了下來,除了星鬥外的三人悄悄交換了微妙的眼神。

遠處慢悠悠路過的易心吃著東西圍觀,絲毫不擔心。

“這不是吵架。”溫綸第一個回答,打破略顯尷尬的沉默,“隻是……我們之間一種交流的方式。”

“對。”楊語連連點頭,“就像犬類打招呼是互相用鼻子磨蹭,我們隻是這樣打招呼而已,其實是友好的。”

甚至夏元也沒出聲反駁,默認了他們的胡說八道。

畢竟他們都不太想承認自己某些隱秘的小心思,也不太想把嫉妒的醜惡展現在某個人麵前。也正是因為這樣一致的想法,加上某個班導不許他們隨意對得意弟子出手的約束,他們這群人才維持了至今為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