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皇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

“臣蘇子由,見過陛下。”

對著不遠處的身影彎腰作揖後,蘇子由挺起身子,筆直的站著,麵色恭敬。

龍椅上,頭發花白的老皇帝正在批閱奏折,頭也不抬的問道:“你家那孟浪子如何了?還在埋怨朕和朝廷?”

“臣弟不敢。”

聞言,蘇子由佯裝惶恐的低下頭。

“不敢,而不是沒有,看樣子還是在埋怨朕了。”

老皇帝緩緩抬起頭,褶皺的臉上沒有表情,身上卻散發一股可怕的氣勢,僅僅隻是眼皮一抬,就讓人心生畏意。

“臣弟絕無埋怨陛下的心思。”

蘇子由將頭埋的更低,心底知道老皇帝這是在敲打自己。

讓自己好好管教弟弟蘇長歌。

畢竟前幾日在朝堂上弟弟可是把老皇帝氣的不輕,差點沒被拖出去砍了。

因此,蘇子由就算心裏不以為然,也必須做出惶恐的樣子,否則就會引得皇帝不悅。

他能三十多歲做到吏部尚書。

除了個人能力以外,察言觀色和逢場作戲的本事自然也不會少。

“嗬嗬。”

看到蘇子由這幅誠惶誠恐模樣,老皇帝輕笑兩聲,心中很是滿意。

隨後,準備給個甜棗。

“朕聽聞蘇長歌前日失足落水了,現在情況如何?需不需要朕派太醫前往?”

“謝陛下掛念,臣弟身體已經無恙。”

蘇子由拱手謝恩,然後稟報道:“教書一事,臣弟也已經領旨謝恩。”

“不過微臣有個請求,還望陛下您能恩準。”

“什麼請求?”

老皇帝蹙眉問道。

他對蘇長歌的印象極差。

在位四十多年,敢當著滿朝文武罵他不似人君的,僅蘇長歌一人。

如若不是蘇子由以命擔保,自己又需要蘇子由來製衡閹黨和丞相,好讓三方互相牽製,早就把蘇長歌打入死牢了。

如今隻是罷官,讓蘇長歌去教書。

在老皇帝看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這兩兄弟居然還敢有所請求?

隻不過,蘇子由終究是朝廷大臣,老皇帝不可能連聽都不聽就直接拒絕,至少要聽完後再考慮是施恩答應,還是一口回絕。

“臣希望其他人不要幹涉長歌怎麼教書。”

“這是為何?”

老皇帝滿眼疑惑看著他。

“臣自知臣弟此番鑄下大錯,能得陛下任教書之職已是恩德。”

蘇子由出聲懇求道:“但陛下您也知道,臣弟性子剛直,又得罪了閹黨和丞相,他們必然會借機尋釁滋事。”

“陛下您也知道臣的情況。”

“臣無法生育,又隻有這麼一個弟弟,所以這才厚顏懇求陛下施恩。”

一番話說完,蘇子由已經潸然淚下。

老皇帝看著麵前這個為弟弟陳情乞恩而哭哭啼啼的吏部尚書。

心裏歎了口氣,知道他也不容易。

在朝堂上不僅要和丞相、閹黨鬥,而且自己又無法生育延續子嗣,隻能靠這麼個愛惹事的弟弟,所以才會厚顏求自己賜恩。

隨即,老皇帝低頭沉吟起來。

他安排蘇長歌去太學院教書,不是真指望他教好學子。

太學院,乃丞相一黨的根基。

蘇長歌在朝廷上當眾辱罵丞相,已然與他們水火不容,勢不兩立。

而蘇子由一派也與丞相一黨不對付。

所以蘇長歌到太學院任職,必然會受到打壓,從而加劇蘇子由和丞相之間的矛盾,使朝堂百官們無法擰成一根繩子。

老皇帝老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幾年好活了。

他在時,尚且能壓住朝野各方勢力,讓文官、宦官、勳貴保持平衡。

但老皇帝怕自己百年後。

子孫後代無能,壓不住這些勢力,所以才有意在文官內部製造矛盾。

好讓後世之君能輕鬆駕馭他們。

不過眼下蘇子由提出的這個請求,倒也無傷大雅,並不影響整個大局。

正好可以作為施恩收心的手段。

老皇帝想到這,目光看向蘇子由,沉聲說道:“子由,你乃是朕的肱骨之臣,你的請求朕豈能置之不理。”

說完。

老皇帝拿出早已寫好的任命詔書,

在上麵寫下‘任何人不得幹涉蘇長歌教書’後,讓身邊太監傳給蘇子由。

“陛下恩德厚重,臣永世難忘。”

接過詔書,蘇子由眼含熱淚,深情意切的行禮謝恩,就差沒跪下磕頭。

但其實他心底很清楚老皇帝在打什麼算盤。

隻不過,蘇子由想的是借此機會摧垮丞相一黨的根基,扶持弟弟上位。

到那時,他執掌朝堂權柄,他弟弟掌握天下讀書人的話語權,兩相結合,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動他們蘇家子弟!

“好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