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郡城,大將軍府,紙錢漫天揮灑,白色帳幕,漫卷十裏。
靈堂之上,一具空棺。
堂下韓家子弟,披麻戴孝,跪倒一地,在麻衣下套的,卻是堅硬的戰甲。
檀香靜靜燃燒,沒有一聲哭泣,隻聞門外秋雨之聲,連綿不絕。
靈堂門外,披甲之士,手持兵戈,列成陣勢。雨水落在冰冷的鎧甲上,人人臉上皆有悲戚之色。
如意候的喪禮也在同時舉行,整個如意郡城,都籠罩在一片愁雲之中。
“顧統領到!”
傳令官一聲傳報,甲士一起高舉兵戈,鎧甲碰撞之聲,鏘然若雷鳴。
顧雁影從中走過,邁入靈堂,行禮上香,也不多做言語,轉身而去,目光從堂下的韓家弟子掃過,隻見韓瓊枝也在其中,眼神一掠而過,出門飛天而去。
直衝破雲層,宛如一片羽毛般,輕輕飄蕩下來,躺在一片白雲之間。
枕著手臂,閉上眼睛,悠閑的翹起二郎腿,略作小憩。
躺了一陣,眉心一蹙,又改為側臥,又翻過身來,又趴在雲上,輾轉反側了一圈,又回到平躺的妾態,慢聲吟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其寢不夢,其覺無憂悲樂者,德之邪也:喜怒者,道之過也:好惡者,德之失也……”
聲音漸低,酣然入夢。
韓瓊枝一身重孝,雙目通紅,淚水漣漣,想起伯父生前的音容笑貌,對她的種種愛護關切,心揪成一團,指頭扣進磚縫中,卻不敢哭出聲來。
這是韓家的規矩,不可軟弱流淚,做不到這一點的女子孩童,皆被驅逐出去,不配在這靈堂中跪拜。
韓安軍站起身來道:“都把眼淚收起來,兄長英魂不滅,他已去往所有兵家弟子的歸宿,修羅道中繼續征戰,有什麼好哭的!”
長出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又上了一炷香,心中卻在擔心,他是在與餓鬼道的征戰中戰死的,如果沉淪餓鬼道之中,就糟糕了。
韓瓊枝在心中道:“青山,你在哪裏?你可曾收到我的信嗎?我好想見你!”
“月魔來了!”
百家經院中,一片驚慌失措。
huā承讚正在閉關,聽到動靜趕出來,隻見龍蛇湖上,巨浪滔天,一個巨大的身影,邁著沉重的腳步,趟過龍蛇湖,闖過濃霧,向著百家經院走來。
一雙彎彎的尖角宛如一對兒勾月,一雙赤眸如炭火閃爍,隻是站在那裏,便有一種沉重的壓迫力。
他果然還活著!
柳長卿的神經,還未從失去愛徒的悲慟中緩和過來,站在爭鳴島的高樓之上,向天放聲哀歎:“為何我清河府會如此的多災多難!”
其他修行者也都麵如土色,隻盼這龍蛇大陣,能夠抵擋一下月魔的腳步。
雲虛島中,劉川風一聲大喝:“大家都跟我來!”
大大小小的小說家弟子,連忙圍聚到他的身旁,跟在他的身後,弟子們紛紛問道:“師傅,難道是我們要去同那月魔決一死戰?”
“是我們小說家展現力量的時候了。”一個少年狠狠揮了揮拳頭。
劉川風緘默不語,帶著弟子來到一片茂密竹林中,隻見他一臉的慷慨悲壯之色,又命令道:“大家都躺下!”
一群弟子皆莫名其妙,但還是遵照命令躺了下來。
劉川風也躺下來,開始催動大衍神符,漸漸地,他的身影消失了,被一株巨大枯木包裹,而其他小說家弟子也變成大大小小的枯木,橫七豎八的躺在竹林中。
劉川風用神念命令道:“大家盡量收斂氣息,不要被那月魔給發現了!”
“額,師傅,我們不是要同月魔決一死戰嗎?”
“你可以去,我沒有攔著你!”
安靜了一會兒“可是師傅,這裏是竹林啊,怎麼會有樹倒在這裏。”
“閉嘴!為師自有妙計…難道要我幻化這麼粗的竹子嗎?”
雖然不用再擔心如意候的責罰,但就連如意候都死了,還有誰能抵擋這月魔,柳長卿不顧身份的向huā承讚大吼:“承讚,快去請顧大人前來斬妖除魔!”
下定決心,不再整天擔驚受怕,做這什麼知府。而要像李青山一般,尋一個荒僻的洞府閉關修行。
“是,大人!”huā承讚神色複雜,恐怕她早就看出了李青山的身份,所以才會對他格外的注目,怎麼可能來斬妖除魔?
不過他來百家經院,應當也不是為了大開殺戒的,隻覺龍蛇遊上妖氣彌漫,豁然明白:“是了,他是為了煉化龍蛇湖。”
仁心島上,如心抱著手臂,露出釋然之色。這家夥,果然沒那麼容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