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衿收斂了氣息,緩步於山間,朔風卷著雪花揚起青衫。大雪將群山化作一片銀裝素裹的蒼茫世界,他吐了一口白氣,唇角微勾,少了些落拓頹唐,多了些平靜安寧。
若能拋開一切,得一知己,把臂同遊於這空山中,豈不勝過在這紅塵俗世中相爭,一切都將歸墟,何如原本便無。.
忽覺一股妖氣逼近,一頭老鼠,從雪窩裏鑽出來,看見付青衿,並不立刻攻擊,而是扯著嗓子道:“鼠大王駕到!哎喲!”
緊接著,十六個人立的老鼠,扛著一個王座般的大轎子,破雪而出,從那傳報鼠身上碾過去。
一個頭戴金冠,賊眉鼠眼的胖子,坐在王座上,一指付青衿,喝問道:“兀那人類,你是誰?從哪來?到哪去?給我從實招來。”
饒是付青衿閱盡世事,也被這場麵唬得一愣,失笑道:“在下付青衿,來向大王問一件事情。”
“請大王一定如實相告,我或可饒你一條性命。”
這第二句話說出,已經是在片刻之後。青墟幻境中,王冠跌落在地,鼠大王跪在台階下,哀聲告饒:“上仙饒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付青衿負手立於階上,將獬豸角捏在手心:“數年之前,是否有一個貓妖從你的領地上經過?”
鼠大王的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仿……仿佛有,又仿佛沒有。”
獬豸角對這模棱兩可的話也無從分辨真假。付青衿又拿起青墟劍來。
鼠大王吃了幾通教訓,將當日之事,一一道來,再不敢有絲毫隱瞞。
付青衿追問道:“那妖怪果真是頭上雙角,赤發赤眸,踩著牛蹄,拖著虎尾?”
“是是是。”
付青衿看了一眼安穩不動的獬豸角。悠然長歎:“原來如此,北月,原來你一直都是局中人。”
“大王。大王!”
不知過了多久,抬轎老鼠的呼喚聲中,鼠大王慢慢仰起頭來。發覺四周又是一片冰雪世界,而付青衿已然消失不見。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眼看到自己的王冠,忙撲上去,擦擦幹淨。
一道青芒從天而降,從鼠大王眼前掠過,再看手中王冠已分成兩半,驚叫一聲,向著洞裏逃去。十六個抬轎鼠緊隨其後,轎子也丟在那裏不要。
片刻之後,傳報鼠將轎子頂起來,跟著往洞裏逃去。
……
李青山的臉,被熔岩映的通紅。他正立足一片熔岩湖上。四麵八方全都是一片火紅。在這裏已經不存在堅固的岩石了,都像是一團團炭火,散發著耀目紅光,微微融化淌入熔岩湖中。
再往下恐怕就是地肺了,李青山抹去額頭溢出的汗水,在這裏。莫說尋常的靈器,就連性質有別於尋常靈器的百寶囊,都無法使用了,也唯有這須彌指環,不受影響。
李青山微微一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電影中帶著魔戒,來到末日火山的霍比特人。恍惚間,電影也已變成了一個極陌生的詞彙,前世漸行漸遠,不過他現在身上所發生的一切,豈不比電影中更加壯麗。
李青山將須彌指環緩緩套在指間,正要將之開啟,忽然目光一凝,將須彌指環取出來藏好,側著耳朵,傾聽感應。
他感覺到一股生氣,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不會吧,這裏竟會有活物存在,而這個所謂的遙遠,並不是在上方,或者平行的某個地方,而是在更深處,深埋於地肺之中,隨地肺一起,緩緩吞吐呼吸著,狀極安詳。
李青山心中一驚,即便是他,再敢向下,也撐不過片刻時間,除非是修成《鳳凰涅槃經》,那也並不意味著他可以任意在地肺中遨遊。
在那個深度,地底元磁的幹擾更加嚴重,像是打破秩序,重歸混沌般,就連天賦神通都無法自如施展。更別說在地肺中,還有可怕的火毒,以及傳說中的地泡,時時刻刻在運動變化中,地泡爆炸的威力,不是任何妖將能夠正麵承受的。
反正能如此深入地肺家夥,定然不是善類,李青山吸了一口氣,緩緩後退。
“你來這裏做什麼?”
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李青山豁然轉身,隻見拖曳鮮紅長裙的羅絲蛛後,就站在不遠處,投來質詢的目光。
李青山確定須彌指環已經藏好,行禮道:“我來這裏修行。”
“修行,你不是水係,來到這裏修行?”羅絲蛛後的質疑聲尖刻犀利,甚至有一線殺機,悄然湧動,好像蛛絲一般纏上李青山。
一滴汗水從李青山額頭滑落,他心念急轉,到底因為觸動了蛛後的神經,隻因為詭異的行跡?不,定和地肺中那股氣息有關,這裏位於蛛後領地的正下方,既然他都能感覺到那股氣息的存在,蛛後怎會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