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心島的地下書庫中,楚天漂浮在憶水散發出的微光之中,仿佛一塊被浸透的海綿。混沌如一池死水的心海,泛起一個個氣泡,激蕩起波瀾,被用力攪動起來。
豁然間,楚天的眼睛再一次睜開,凝視著麵前的黑暗,不再空洞麻木,又一線靈光閃現。
“這裏是哪裏?”
砰!他掙紮著一拳擊在玻璃上,然後是第二拳,第三拳……他的拳頭很快血肉模糊,鮮血彌漫在淡藍憶水中。
哢嚓!玻璃裂開道道裂紋!他轟的越發用力,裂紋不斷蔓延,最終嘩啦一聲,玻璃粉碎,憶水流淌而出,他也隨之撲倒在地,想要撐起身子,一時之間竟渾身乏力,動彈不得。
通道中的光芒由遠至近,漸次亮起,最後周遭都亮起光芒,華慈走到楚天的麵前:“你終於醒了!”
楚天的嘴唇囁嚅良久,才勉強開口:“你是誰?我又是誰?”
……
錢容芷緩緩睜開雙眼,感覺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聽到波濤之聲從身下傳來,蓮花的香氣無處不在。
恍惚間,她感覺這小小的房間便是天堂,因為,她剛從地獄歸來。
“這裏是……聽風水榭!”WwW.com
經過短暫的空白,記憶很快回歸,占據腦海。她坐起身來,薄被從身上滑過,才發覺自己光著身子,她下意識地的撫摸肌膚,那被撕裂粉碎的肌膚,已經恢複平滑光潔,隻是因失血而顯得有些蒼白。
她下床走到鏡前,隻見其中映出一具動人的胴體,挺拔的酥胸,平滑的腹部,修長的雙腿,姿容雖非絕世,也稱得上是美麗。
但她的神情陰鬱,絲毫沒有女人照鏡子時,該有的自豪或不滿,眼神平靜無波,仿佛看著一具腐臭的屍體。
將胴體扭轉過來,將背脊映在鏡中,臉卻仍對著鏡子,那姿態極為詭異,仿佛一條人形的美女蛇。
而在她光潔的背脊上,也赫然有一條蛇的存在,仍是那條豔麗小蛇,但卻變大了許多,曲成一個“8”的形態,咬著尾巴,似乎要將自身也一並吞噬,然而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沉睡。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起笑容來。
回想起那時候的情境,數十條地獄毒蛇,在她身上噬咬作亂,原本這地獄酷刑的發作是間歇性的。但是數十條蛇的存在,卻意味著這場痛苦永無休止,這才是那些沉淪地獄的靈魂,最真實的情形。
但她才不會坐以待斃,在幾近崩潰的痛苦中維持著一線清醒,驅使著最初那條豔麗小蛇,將其他毒蛇一一吞噬。
在忘我的吞噬下,最後那條豔麗小蛇將自己的尾巴也當做了其他毒蛇,而奮力想將之吞噬。在她的安撫下才平息下來,陷入了休眠,而她也在那時候昏了過去。
錢容芷收回視線,走向門外。
顧雁影坐在露台邊緣,手中持著一杆長長的魚竿,絲線垂入荷花池中,回眸道:“睡的可好?”
錢容芷上前端端正正的跪下,拜了一拜:“錢容芷懇請師父傳授《地獄經變圖》!”
顧雁影的伸手輕撫錢容芷的臉龐,滑落到脖頸,輕輕扼住:“或許現在殺死你才是最好的選擇,你覺得呢?”
“弟子也這麼認為,不然弟子早晚會殺了師傅你!”
“癡兒,何以自苦如此啊!”
顧雁影悠悠一歎,臉上有一絲憐惜,那並非虛情假意。但這比羞辱脅迫都更令錢容芷憤怒,她直起身來,背後的地獄之蛇,立刻蘇醒過來,吞吐蛇信。
“師傅又何以自苦如此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嗬,魚上鉤了。”顧雁影將魚竿一揮,一尾鯉魚躍出湖麵,甩給錢容芷:“去把它做了,孝敬孝敬為師!”
錢容芷愣了一下,她這輩子就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在錢家雖然受盡欺辱,但也畢竟是煉氣士。
“快去,你不會以為,我會隨隨便便把法家的最高秘法,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傳給你吧!”
“是,師傅。”
……
李青山同如心又來到仁心島的地下書庫,便看到楚天披著毯子,靜靜的坐在那裏,雖然他一身修為盡毀,比一個凡人也強不了多少,但卻有一種淵渟嶽峙之感。
“這裏就交給你了,他恢複了一些前世記憶,今生的記憶似乎完全失去,但也不能確定。”
華慈對如心交代了一聲,轉身走向門外,他已完成了作為一名醫者的責任。
李青山與如心麵麵相覷,又望向地上的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