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
芊良木將酒奉上,心中大為不解,怎麼一個兩個,全都要問一壇酒。是的,這壇酒固然珍貴,但那隻是對他這個級別來說,無論是萬毒老祖還是南越王,根本不會媳。
而事實上,南越王在他被封為州牧之後,確實很少收到這樣普通的禮物了,他一臉玩味的把玩著酒壇:
“道友覺得如何?”
居於花盆中的大榕樹王,微微搖曳,發出蒼老的聲音:“此子我亦熟識,平日也以道友相稱。”
芊良木目瞪口呆,跟大榕樹王以道友相稱?
女子也露出驚訝之色,大榕樹王雖然性情平和,但是身份修為在這裏放著,別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稱他為道友,他固然是不會生氣,但能讓他真的認可為道友的,天下又有幾個?
“難怪敢到我霧州來,原來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南越王道,大榕樹王向來秉持中立,從來不會出謀劃策,隻會分析局麵,讓你自己來做出選擇,像這樣直接表明傾向的情況,實在是不多見。
“結一份善緣而已,還談不上蔭庇。想明白了,就落子吧!”
大榕樹王自然不會向南越王透露李青山的秘密,反過來也不會將此間之事告訴李青山,這是他的原則,於是有些情況,就不便做出分析。
但是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並不是我要保護他,而是覺得你對他出手。弊大於利,至於這步棋怎麼走。還是要你自己來決斷。
南越王沉吟片刻,忽然拍開泥封,將壇中之酒一飲而盡。
鏘!
白子落於棋盤之上,放棄了殺子的機會,而是重開局麵,營造大勢。
一瞬間,芊良木忽然明拜了這一壇酒的意思,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壇酒並不是用來討好取悅南越王的禮物。也不存在任何主動求和的意思,其意思隻有八個字——以禮相待,平輩論交!
不是芊良木不夠聰明,而是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雖然把李青山看的很高,但也沒高到這個程度。而最匪夷所思的是,南越王竟然收下了這壇酒。
“難怪師傅會發怒。這李青山送酒卻隻送一壇,分明是沒把他放在眼中,連交情也不想論,更別說做什麼護法了。”
芊良木告退,想著回去該怎麼跟萬毒老祖說這裏的事,“不過就憑大榕樹王一句‘道友’。恐怕師傅他也得掂量掂量,這李青山到底是什麼來頭,他不是青州人氏嗎?怎麼會跟大榕樹王有交情,真是想不通。”
南越王做出這個決定,並非隻是因為大榕樹王一句話——大榕樹王的地位雖高。但還左右不了他的決定——而且考慮了各方麵的因素,現在的局麵並不適合與青州開戰。
而李青山也給出了自己的立場。不會為了天龍禪院而卷入兩州的紛爭中。
當然,這個保證對南越王毫無說服力,真到了兩州開戰之時,他不信李青山能夠置身事外。
作為一個三次天劫的大修士,他又何嚐願意卷入紛爭,祖輩傳來的仇恨,真的就能讓他感同身受,甚至失去理智嗎?相比而言,他寧願長居庭院中,下棋賞花,專注於修行。
但人生天地間,怎可能真的孑然一身,必然要受到種種關係的牽絆,朋友、愛人、子女,乃至仇敵,並衍生出無窮無盡的紛爭。
而一心想要逃避紛爭,不為戰鬥做準備的人,必將失去所有安寧。
“他如此行事,麻煩也不小,南疆並沒有幾株榕樹,萬毒老祖可不是寬宏大量的人,我便看看他接下來要怎麼走。”
南越王思量著,又走了幾步,然而大榕樹王的棋藝本就更勝一籌,他還分心想事情,白棋的局麵急轉直下,眼看一條大龍便要被黑棋絞殺。
女子拍手笑道:“榕樹爺爺要贏了。”
“這盤不算,我分心了。”南越王揮袖將棋盤拂亂。
“淩之你又耍賴,真不知羞。”女子道。
“方寸之地,遊戲之事,尚要爭個勝負高低,何況是萬裏之地,存亡之事呢?”南越王敲著棋盤,發出咚咚清響。
“你不要狡辯了,你從小就不老實,棋品極差,榕樹爺爺分的心可比你多多了。”女子卻不吃他這一套,毫不客氣的揭著南越王的老底。
“誰讓我取名叫做淩之呢?自然是不甘落在下風!”南越王笑道。
大榕樹王笑而不語,正如那女子所言,他的心神分成千上萬,正傾聽無數言語,旁觀著無數興盛衰落,生老病死。
總是悲歡離合、愛恨情仇的重複上演,但細細品味,卻又千差萬別,像是千萬點星辰,彙集在他的心中,化作一片星海。他從未因壽命太長,而產生倦怠,需要思考的事情,無法回答的問題,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