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蟲鳴短暫地停了一會兒。偶爾能聽到幾聲蛙叫,不知道是不是小區的池塘傳來的。
陳鄴回到家時,家裏沒開燈。他以為謝寶南不在,走到臥房,才看見女孩蜷縮在大床的一角。她弓著背,臉色煞白,額上鋪著一層細密的汗,神色痛苦。
陳鄴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
“來例假了?”他問。
謝寶南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醒了沒有,眼睛都沒睜開,喃喃一聲:“哥哥,我疼。”
她好久沒叫他哥哥了,似乎還是剛在一起那會兒,她才會這麼叫,後來就一直是阿文。
陳鄴心裏有點難言的情緒,才驀地發現,她已經同他在一起這麼久了。
他去廚房泡了一杯紅糖水回來,輕聲喚她。
好一會兒,謝寶南才睜開疲憊的眼。見到他的一瞬,微微失神。
“你回來了。”聲音裏有些澀意,卻依舊招人。
“先把這個喝了。”他說。
她喝了一小口,皺起眉,委屈地看向他:“有點燙。”
陳鄴方才在廚房喝了一口,試過溫度,明明不燙的。
但此時她的嬌氣卻讓他很受用。他輕輕吹了吹紅糖水,哄著她:“不燙,你再喝口試試。”
謝寶南眨巴著一雙眼,搖搖頭,說什麼都不再喝了。
她不輕易撒嬌,但一旦撒嬌,沒人能拒絕。
陳鄴去廚房拿了個小勺子回來,舀起一口紅糖水,又輕輕吹了吹。
她悄悄抬眸看他。他垂著眼睛,睫毛覆著,模樣很認真。
這模樣,這場景,就像是萬千尋常的情侶那樣,男朋友在照顧身體不適的女朋友。
“這下不燙了。”
他將一勺紅糖水遞到她的口邊,謝寶南歡喜地喝下去,認同地點頭。
暖而甜的糖水從口腔蔓延至心口,染著點他的溫度。一杯紅糖水,就被他這麼一勺又一勺地喂了下去。
陳鄴挑起嘴角,“行啊,小家夥還會恃寵而驕了。”
她低著頭,不說話,隻是笑,全當他是誇獎。
紅糖水下肚,她重新躺下。
片刻後,陳鄴脫了衣服,從身後擁著她,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掌很大,隔著薄衣,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
謝寶南扭捏了兩下,陳鄴渾身燥熱。他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說:“再動把你扔出去。”
她終於安靜下來,不敢再動。
到底是身體疲乏,她很快睡過去。
等聽到懷裏女孩呼吸開始平穩,陳鄴不知怎麼,忽然陷入回憶。
他想起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想起那個站在牆邊獨自懊惱的女孩,想起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你怎麼比我還笨哪”。
那時他們總是在晚上見麵。
燈光迷離的酒吧,他坐在卡座裏,一邊等人,一邊看她青澀卻又努力地向他人推銷酒水。
再後來,他們春風一度。隔天早上醒來,他才第一次在白天看見她的眉眼。
她很瘦,睡在他的懷裏,安靜乖巧。年輕女孩的皮膚晶瑩剔透,仔細看還能見到細小的絨毛。那樣素淨的一張臉卻是活色生香的。
那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竟然能在一起兩年。
那一夜,陳鄴想了很多,卻一直抱著她,沒有鬆手。
他對睡眠的環境要求近乎苛刻。懷裏抱著人,壓根睡不著。可瞧見女孩痛苦的模樣,又不忍心放手。
他眉間騰起躁意,覺得自己十分愚蠢,像偶像劇裏那些沒頭腦的男主角,矯情得很。
第二天,謝寶南醒過來時,肚子上暖暖的,陳鄴的手依舊覆著。
或許是真的累極了,他明明還抱著她,竟然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