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路上,陳鄴一直板著臉,似乎還在為方才那句“叔叔”耿耿於懷。
猴子不知曉其中的內情,雖然被咬傷,卻依然有閑心問:“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陳鄴無法解釋他和謝寶南的關係,聽見“叔叔”二字,沉著眉眼,周身縈繞怒氣。他隱而不發,簡略回複:“路過。”
怎麼可能是路過呢!
這個晚上,他以“拿布偶”的借口,在謝寶南宿舍樓下,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直到耐心耗盡,依然不見她的身影。
他這才開機,看見小家夥說今晚不回宿舍的消息後,頓時火冒三丈。
他,堂堂嘉彙總裁,大老遠特意過來找她拿布偶,她竟然說她不在宿舍。
陳鄴立刻讓範明宇去查。
他有手段有人脈,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去向並不難。
範明宇很快有了消息,甚至貼心地發來了定位,原來謝寶南和全班同學去郊遊了。
按理說,謝寶南去野外郊遊,肯定不會帶上布偶,他去了也是徒勞。但他心裏憋著一股氣,今晚不見到人誓不罷休。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借著微弱的燈光,陳鄴遠遠看見一群人站在路邊向他揮手。
他的第一反應是遇見了打劫的。畢竟半夜三更,在荒郊野嶺被攔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等稍微開近了些,他才看清路邊一張張年輕的學生麵孔。他又瞧了眼定位,忽然意識到,這些人應該就是謝寶南的同學了。
雖然依然氣著,但想到能見到她,心裏隱隱有欣喜。
很矛盾,很複雜。
擔心被人認出來,陳鄴摸出一副墨鏡戴上,這才在路邊停了車。
但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同謝寶南說一句話,她倒好,直接用一句“叔叔”撇清了關係。
他被架在長輩的位置上,上不去,下不來。
異常憋屈。
因為不確定猴子是否被毒蛇所傷,陳鄴將車開得飛快。十幾分鍾後,幾人趕到了附近的醫院。
急診室裏,醫生比對了謝寶南拍的照片和傷口,大致判斷出罪魁禍首是無毒的赤鏈蛇。
聞言,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但到底是沒有當場看見蛇,為了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猴子打一針抗毒蛇血清。
猴子平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其實膽子很小,尤其害怕打針。
到底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看見針頭的一瞬,他嚇得差點哭出來。
每個人都有弱點,這並不丟人。就算是男生,也可以害怕打針。
謝寶南安慰他:“別害怕,打完這一針就好了。你不是最愛吃烤羊肉嗎?要是不打針,以後你都吃不了烤羊肉了。為了烤羊肉,你也要忍一忍。”
聽到烤羊肉,猴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見他表情有所鬆動,謝寶南又慷慨地貢獻出自己的手臂,“你要是害怕,就抓著我。我們都在這裏陪著你。”
李錚道:“是啊猴子,勇敢點,別害怕。”
猴子稍稍放了心,手緊緊地抓上謝寶南的手臂。他小心翼翼地抬頭,謝寶南朝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陳鄴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謝寶南。
她穿一件白色毛衣,燈光下,猶如一片純潔的月光,明亮得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咬著腮幫,恍然地想,她是不是對誰都這樣溫柔,這樣耐心。
針紮下去的一瞬,猴子忍不住大叫出來:“啊,好痛!”
謝寶南鼓勵他:“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護士的動作很快,幾秒後已經打好針。
猴子臉上的表情終於鬆懈下來,他鬆開手,感激地對謝寶南和李錚道了聲謝。轉瞬,又羞赧於自己方才膽小的行為。
一個大男人,竟然怕打針,說出去也太丟人了。
他遲疑著開口:“這件事,你們能不能幫我保密?”
方才猴子太過緊張,謝寶南的手臂上被抓出一片紅印。她不在意地揉了揉,對猴子笑,“什麼事呀?”轉頭又天真地問李錚,“你知道嗎?”
李錚也搖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猴子被這兩人的善解人意逗笑,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
醫生建議猴子住院觀察兩天,李錚決定留在醫院陪他,讓謝寶南先回學校。
“我在這裏照顧他,沒問題的。”
謝寶南走出病房時,陳鄴正站在病房門口。他單手插兜,墨鏡摘下來,一張臉冷若冰霜。他一言不發地看向她時,眉間有難消的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