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涼,陸闌丞做了一個夢,夢裏光怪陸離,他待在一處狹窄的空間裏,雙眼模糊像是被蒙上了什麼東西。
他聽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奏樂聲起,像是有人在娶親。
明明看不著摸不到,但耳邊卻傳來更多的嘈雜聲音,還有人在說著恭喜。
恭喜什麼?
又是誰在娶親,誰在嫁人?
他莫名的心慌意亂,感傷難過,胸腔中像是堵著一股瘀血,悶重又澀鈍。
“真是郎才女貌啊,這趙尚書家的千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溫侯爺又有著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倆人在一起可真是太登對了。”
“不知道倆人生出來的孩子是個什麼樣,那該有多好看啊。”
“我從趙府跟過來的,偷偷瞥到了新娘子團扇後的臉,真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我們溫侯爺也不差啊,公子無雙,美玉無瑕,性子還那麼儒雅溫和,這京城大半未嫁人的女子今天估計要哭死在家中了,心中的白月娶妻了,被人從那高高的天邊摘了下來獨占著,別說是她們了,我也羨慕啊。”
溫侯爺?趙家...瑟瑟!
不會的,怎麼可能,是夢,一定是夢,瑟瑟怎麼會嫁給溫行之,她是喜歡他的啊。
不願接受眼前的一切,心底的暴戾洶湧起來,陸闌丞捂著刺痛的額頭,指甲掐著頭皮,像是要強迫自己從這虛幻的不現實中醒來。
可是畫麵一轉,已經不在大街上了,但卻是在一棵合歡樹下,他看見一身藍裙,挽著婦人發髻,依舊明媚動人的女子抬手接一片被鳥兒弄下來的落葉。
對著身後的丫鬟道:“這合歡樹,馬上就要開花了。”
丫鬟低著頭,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她便笑了,隻是眼神卻有些說不出的哀傷,讓他揪心的難過,想要撫平她皺著的眉頭。
別不開心,瑟瑟。
手指虛無地穿透那具身體,他碰不到她,可那一瞬間,卻也害怕傷到她似地迅速收回了手。
他的心仿佛被擰幹的抹布,皺成一團,卻還滴著鮮紅的血珠。
這個他放在心裏千嬌百寵,恨不得她永遠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姑娘,此刻眼中卻閃爍著忍耐克製的淚光。
“也許今年等不到了。”
他又聽見她說話,藏不住的諷刺與落寞。
等不到什麼?是在等誰嗎?
還沒想清這個問題,畫麵一轉,黑晝降臨,山林的小路中,一個狼狽的身影正在撥開荊棘樹枝逃竄著。
隻是背影,他便認出了她。
這是怎麼了?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急促快速的腳步聲,正在往這邊趕來。
那些黑衣人手裏拿著刀劍,一看便知是殺手。
眼中泛起濃厚的殺意與戾氣,他捏拳站在錦瑟身後,哪怕知道擋不住,也想替她擋著。
是誰?
是誰要害他的瑟瑟!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溫行之,可又很快否認,因為他覺得在夢中瑟瑟是溫行之的妻,他若是在意瑟瑟,喜歡瑟瑟,又怎能狠下心腸派人來傷害瑟瑟。
若真是那樣,這份愛未免也太過淺薄。
[你護不住她的。]
正想著,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跟他的聲音很像,卻更沙啞一些,用著肯定的話否決著他。
是誰?
[你護不住她的。]
再次出現的聲音重複著剛才那一句話,陸闌丞隻覺得頭更痛了,像是有兩股水火不容的勢力在分庭對抗著,讓夾在中間的他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