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身穿厚重的鎧甲走入大殿,發冠束起長馬尾,臉上戴著半塊羅刹麵具,薄唇缺了幾分血色,有些寡淡蒼白,瞧著頗為壓迫瘮人。
走近了,還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冷傲孤清,神擋殺神的血煞戾氣,眸光凜冽,仿若冰凍三尺。
哪怕單瞧他下半張臉就知他有一張顏色極好的容貌,但那仿佛被滅了滿門九族,單挑尋仇的凶狠架勢,著實叫人心生忌憚警惕。
有兩位穩不住的大臣雞皮疙瘩都搓了一地,腳底接連竄上幾股極其霸道的寒氣,叫他們渾身一哆嗦,忍不住抱緊了自己。
也不是冬日酷寒的時候,怎就這麼冷呢?
唯一情緒沒有多餘變化的,大抵就是坐在龍椅上的女帝。
她並沒有在意男子身上的凶煞戾氣,反倒是將視線落在了他光潔的下頜處。
那裏有一道很小的傷口,不像是兵戈鐵器的劃傷,倒像是因為要剃除某些看著會顯得滄桑頹廢的絡腮胡,但動作又太過生疏笨拙,這才不小心傷到了自己。
怪哉,他不是一向最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嗎?
因為她的喜歡,他甚至還有些厭棄自己的長相,與她說過很多次,恨不得劃爛這張臉來著,怎麼突然又如此在意起來了?
莫不是在邊疆待久了,轉了性子,又或是重新遇到了心悅喜歡的女子,男為悅己者容?
算了,多思無益,反正與她無關就是。
微微一笑,女帝看著他下跪,有大臣不滿他在大殿之上還戴著可怖麵具,斥責他對皇帝不敬。
他抿著唇並非多說什麼,正要將麵具摘下來,心中似乎還藏著隱約不自知的期待,但動作到一半,頭頂卻傳來女帝的阻攔。
是對那位數落他的大臣說的,但明明是維護的言辭,語氣又顯得那麼漫不經心,毫不在意。
“江將軍容顏有損,戴麵具覲見上殿是朕恩準的,幾位愛卿就不必多言了,喝茶喝茶。”別上火,氣著可不好了。
禦史台那群老頭可天天揪朕的小辮子叨叨叨,絕不能再給他們發揮的餘地,否則她保不齊哪天就把他們都嘎了,瞬間在曆史的河流裏遺臭萬年。
說不定死後還要挖出來鞭屍唾罵的那種,可慘。
思緒飄遠,女帝沒有注意到那跪著的青年將軍正抬眸注視著天顏,這樣放肆逾矩的行為,頓時又遭到了老頑固大臣的譴責和唾罵。
“膽敢直視天顏,你放肆!”.伍2⓪.С○м҈
將軍充耳不聞,依舊看著那似乎在走神的女帝。
她在想些什麼?
明明他就在她的麵前,這麼多年未見,即便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她的枕邊人,至少也不該如此心不在焉。
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澀沉悶,那種感覺,既迷惘又無措,就好像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丟棄下,逐漸從觸手可及到咫尺天涯。
明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但不知為何,莫名有些發慌。
他想,應該隻是占有欲和習慣在作祟。
從前她絕不會這樣忽視他的存在,隻要有他的存在,即便隔著燈火闌珊,人群擁擠,她也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他,然後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獨自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