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凡緩緩起身,立在籬前向外看著。蘇廷拱手跟上,拜了一句:
“前輩,前些時日,晚輩曾多有耳聞,說是那風瀆山中靈氣歸蘇,生了異變,天階靈獸現身,許是與此有關。”
極凡喟然一歎,搖頭道:
“我遺居此地多年,諸天萬事,早已是如聵似盲,竟不知會有如此之事。”
隨即,極凡轉身看向蘇廷,又道:
“以剛才妙娘所言,你與那位嗜血修羅體的姑娘,確已拜入了宗主門下?”
“是。”
蘇廷恭敬道:
“回前輩。晚輩幾人此來,便是因領了師父命,前往天媯山拜謁山門。”
極凡向蘇廷看去片刻,點頭道:
“宗主眼光果然依舊。那姑娘乃嗜血修羅體,百萬中之一數,已是不凡,你雖修為廢絕,卻仍是不滅羅漢體魄,此則更是千年難遇。能同收你二人為徒,宗主也可稱無憾矣!”
蘇廷謝了一句,卻是又問出一遍:
“嚐聞妙娘所言,前輩乃是坎青道道主,敢問,所謂坎青道,與乾元道是何相關?”
“坎青道……坎青道……都是過往~”
極凡默念幾聲,眼神逐漸空洞,口中卻是娓娓而來:
“萬古先前,有至賢近探體身,遠觀萬物,聚萬類之情,通神靈之德,乃悟太極。分陰陽,區四方星象,涵盡而生八卦。”
“及至若靈,靈氣消散,修行頹絕,東洲萬裏幅員,竟徒餘天媯山中靈氣尚算氤氳。我與琳兒師妹自幼迷戀修為,及至少年便相約探訪天媯山,曆荊斬棘而至,遍訪諸峰,終遇一奇石。奇石上書‘媯宗’二字,通體異彩流光,渾鬱不開,觸之則靈識清明、靈脈順然。我與琳兒圍坐奇石靜修,長進確是神速,期年之際便雙雙達靈修境大成,隱隱有了破靈之勢。”
“卻在彼時,東洲遭外寇侵入,諸城世族門宗皆勠力同起,我與琳兒自不遑多讓,以散修之姿同入戰局。於戰之中,我二人又相繼結識懷鬆、聽寒、南煙、祖悅、司空累五名靈修大成境同道,適才有意趁勢開宗,廣攬東洲名士,以擴抗敵之軍。”
“隻是,外寇不絕,且凶猛異常,東洲諸戰場頻頻告急,開宗一事便遲遲未得成行。幾在敗局將定之時,宗主以散修之姿從天而降、力挽狂瀾,局麵這才寸寸好轉。”
“因宗主同為散修身份,我等七人便於戰隙夜訪軍帳,邀其共討開宗之事,不想宗主不僅直接應允,還開口便要以‘媯宗’為名。我與琳兒驚問下方知,宗主向天一脈,並非與我這般隻是遊俠散修,而是若靈以來便世代鎮守那媯宗之石,其修為冠絕之源,便與那奇石頗為相關。”
“隻是,向天一脈經了數千年而續,那時已然人丁凋零,徒餘宗主一人耳。我等感念其恩,不僅同意以‘媯宗’為名,且於帳中遙拜奇石為師,互稱師兄弟。隨後我等八人各領一方人馬,同開媯宗,分列五道三宮。懷鬆師兄領坤平道,聽寒師姐領震生道,南煙師姐領離原道,我便領坎青道,是為坎青道道主,而向天師兄所領,便是乾元道。”
話至此,極凡便坐回石凳,將息片刻。見眾人圍來,蘇廷適時發問:
“前輩。世人皆知乾元道,卻不知所謂媯宗,卻是為何?”
極凡答曰:
“媯宗之名,之前並未刻意隱瞞,隻是宗主本是奇石鎮守之人,出於守秘之由,並不願常提此名,我等也感懷於此,出則以乾元道代之。隻妙娘之類,雖知些秘辛,卻又非宗中之人,才會不諱於此。”
蘇廷頷首了然,隨即又問道:
“且我師父也非所謂向前輩,該是向天前輩。此是複姓?”
極凡點頭,旋即卻又搖頭道:
“宗主曾言,初時鎮守奇石者,乃是向家與天家兩姓世族,隻是曆數代交融,終成一家,故自姓向天。”
而在此時,呆呆聽了半刻的陸舒依,終是忍不住舉手問道:
“老師我問下,你倆啥時候,才他娘的能說到正事兒上?”
“正事?”
蘇廷一愣,道:
“我二人所談,皆是正事。”
陸舒依卻是搖頭:
“那我問你,你們幾個跑來找這老頭兒是幹啥來了?就是為了跑這兒考考古?”
蘇廷這才恍然,匆忙拱手問向極凡:
“前輩,在下還有一事相問,我與戚藍師妹諸人此來龍都,乃是奉師父命,前往拜謁山門。可為何冷姑娘卻說,我二人此去,怕是會有去無回?莫非果如歸海俠先前所言,師父竟成了宗中內叛?我等此去,則會受此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