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山川,於修者而言,皆是外物,無能主意催動,自也無法盡為己用。
而蘇廷此刻所感,卻似頗有不同,便是闔上雙目,天地山川之景,卻仍似曆曆在目一般,不僅如此,蘇廷隱隱有覺,手中劍胚,似能契合天地山川之靈動,那黯然劍鋒,握在手中,卻能似握著一道山嶽一般,而閉眸依見的山川、天地,也似手中這劍胚一般,仿佛自己隻需催出靈氣,便能似掌控劍胚一般,掌控一片山嶽。
“莫非,這便是亂雲?”
蘇廷有些懵懂,他在施展虹雲劍歌第六篇時,隱隱有觸入劍勢之感,卻是頗為模糊,根本算不得掌握。以他所知,自己劍勢尚且未諳其道,卻似能施展亂雲,該是斷無可能才對。可此番,他卻感覺,自己似乎真的觸及到了亂雲之境,毋需手觸,毋需靈識探出,深知,毋需目視,便能感受遠處山嶽輪廓,便能感受高天風卷殘雲,亦能感覺一片泥濘沼地。
而這些感覺,皆有媒介,隻是,如今在冥沮之中,靈識無法探出,此媒介自不是靈識,而似乎,便是觸之可及,卻又伸手難握的——虛空。
虛空雖非生靈道,卻與生靈道絲縷相連,所謂一砂一世界,一礫一乾坤,生靈道於細微處,便可成虛空之境入口,其中時間流逝、空間廖渺,卻是與生靈道獨立運行。蘇廷雖無法理解其中真髓,卻也已有了探入虛空之境能力,如今,經一番鏖戰,經劍胚提醒,他更是無意間悟出了以虛空之境為用,以修成虹雲劍歌第七篇,也便是亂雲之效。.伍2⓪.С○м҈
嘩~
靈獸群中,一頭冤蛟破空而來,伸出龐然利爪便向蘇廷抓來。
冤蛟形如蠑螈,麵如牛首,有須無角,軀幹蜿蜒十餘丈,可四爪伏地疾行,也可探入深沼潛泳,其修為更甚九首虺,乃是天階巔峰,遍東洲修者,怕是也隻風傾月可與之一戰。
蘇廷,並無把握。
冤蛟雖位階逆天,雖名中帶冤字,卻不似其他靈獸那般暴虐,善棲深沼,食草腐,一般是不會主動攻人,此番攻來,該是此間動靜轟天,攪擾了它的清淨,才會如此。
蘇廷於妄林盡處獨對靈獸大軍時,未見過如此靈獸,可見便是歸海俠身有《馴術》,也無法馴下它為用。
“汝~可死矣!”
冤蛟口吐人言,利爪大如樹團,銳似鋼刀,攜淩空之勢拍來,勢要將蘇廷一掌斃殺。
感受到如此一股淩厲霸絕之勢,蘇廷適才猛然張目,眸中寒芒閃爍,卻並未躲開,甚至於,手中劍胚都隻是觸地仗著,無意招架,也無意反擊。
隻是,冤蛟淩空拍來的一爪,雖呈破空之勢,在蘇廷眼中看來,卻是逐漸減速,它口中而出的那聲人言,也字字句句逐漸拉長,周圍烏泱一片的靈獸,形狀卻逐漸模糊,幾成虛影,而那些虛影,也與這一爪一般,逐漸減慢。
直至定格不動……
濃霧攪擾而過,此時,卻如粒粒沙塵一般,從巨爪縫隙中穿出,落在蘇廷眉心。
如鋼刀一般的巨爪,距蘇廷眉心已是隻有半寸之遙,卻再難向前一絲。
“呼!”
蘇廷長長呼出一口氣,唇邊卻如無物一般,無風無動。
此刻,並非是他停下了時間,而是因對虹雲劍歌第七篇有感,而對虛空之境有了更深認識,已能在芥子之中,探到虛空之境所在,隨之,也能在現世之中,將點點虛空之境的痕跡連線成麵,終至這一方空間。
時空大道的認識,他或許並無長進,但對其運用,卻不意間有了新的感受。
在現世中感受到的虛空,確非是在定格時空,而隻是在於自己,此刻如他,時間流逝已與現世不同,空間轉換也是大為相異。現世仍在變換,隻是他,停在了這番變化的一個瞬間。
冤蛟利爪即將破空而至的瞬間。
“咦?”
一聲輕疑,卻帶著一些斷續,蘇廷知道,是陸舒依醒了。
“這~哪~啊?這~怪~獸~,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