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隻元彥灝與四州主帥五人立著,再無一人在側。
夜風輕盈而過,天澹城已遠離幽朔,暖冬之夜算不得冷,但幾人卻已是瑟瑟不停。
尤其元彥灝,無法止住的顫抖讓他知道,自己為了正統大位,這諸般謀劃、這諸般算計,如此,已是潰然成空。
城牆下,城門已然大開,元彥軒領著浩浩蕩蕩一眾兵將、百姓,徑自城中而過。
穿城去往奉州北境,自是比繞城而去能省下時日。
而便是這一幕,數萬兵將、百姓從元彥灝所在城下經過,卻無一人抬頭向他看去這一幕,似是張張掌印一般,深深鐫在他心神之中。
陰晴不定的臉色,昭示著他奸計未償後的無措與彷徨。
這番彷徨,卻在他最終定眸元彥軒時,化成一抹困獸猶鬥的狠厲。
元彥軒向來喜文遠武,自是並無修為,而他雖修為不高,城下雖兵多將廣,但若是出其不意絕殺一擊,定能頃刻間取下其項上人頭。
如何兄弟之情,相比於皇位,於他而言,無法形成一絲牽絆。
此刻,自更是如此。
元可可緊緊跟在元彥軒身旁,二人交談甚歡,本就因她趕赴幽朔搬兵一事而多日未見,又因這兄妹二人因一個常在龍都,一個常在乾元道,本就是聚少離多。此番相見,自是頗多心事要說。
正因如此,對於元彥灝的異狀,他二人無一絲察覺。
身後四州兵將,更是因一力行軍,也皆未有所覺察。
“蘇公子,此番討伐藩亂,於太子得位而言,可是大功一件,你定是不願同往?”
沫兒隨口一問。這一路走來,她也知道,相比於建功立業而言,更能惹這蘇公子在意的,還是那龍霄域,與他那結發妻。
“不了~”
蘇廷淡笑搖頭:
“來犯叛軍,你我皆也見了,不過烏合之眾罷了,太子德隆尊威,四州兵將戰意凜然,此番戰,輕可勝,毋需我作插手。嗯?”
話剛說完,蘇廷便覺一道凜然殺氣,非是指向自己,而是指向剛過城門,正策馬前行的元彥軒。
未及多想,蘇廷便是意念一動,一個瞬步而出。
施出瞬步的瞬間,他眼見一道靈芒自城樓上射下,破空而去,直指元彥軒。
頃刻間,他也明白,出手者自是元彥灝,他之此番攻擊,已然是在做困獸之鬥。
叮~
一聲脆響倏然而起,那道直指元彥軒的靈芒,終是未落在他身上,而是擊中一道憑空出現的身影,發出一道金石碰撞之響。
聞聽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眾人皆一怔回頭,正見半空中,懸立著一道翩然身影。
正是蘇廷。
而立在城牆上的元彥灝,則已是張口結舌,一臉不可思議。
讓他不可思議者,一是自己這必殺一擊被擋下。
二,則是自己胸前,正有一道血花綻出,浸染著身上玄袍。
蘇廷瞬步而來,並非隻為元彥軒擋下了這一擊靈芒,而且還將這一擊回彈而去,直直擊中元彥灝胸口。
“三方風雲起,天澹真龍墜。凱風無以為,蒼茫自斷身。”
那句讖語,被他掙紮著斷續說出,隨即便萎然倒地,再無生息。
臨死前說出這一語,其中頗多悔恨,頗多不甘,也是頗多無奈。
悔恨,自是未能對那蘇廷多加防範,最終,讓這個屢次出現於自己夢魘中的人,真如讖語所現那般,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