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一出口,季修平的臉色當即就變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將盛光遠拉進自己懷裏,而後抬頭一臉警惕地看向說話之人。
人,他不認識。
但此時那人卻一臉篤定地看著他,整張臉都寫著嘲諷。而他的聲音壓根沒有控製,話音一落,頓時便將四周人目光吸引過來,同時也將驚訝、嫌棄、惡心、憤怒等眾多情緒聚集過來。
被圍於中央的季修平就像是座孤島,承受著眾人的指指點點。
“什麼?同女人白日宣淫?還在修道堂?真的假的?國子監那麼神聖的地方竟然會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別嚇我啊,我膽小!”
“真的!真的!我之前聽說過!據說香豔得不得了!當時也隻是聽人說有這麼件事兒,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本人!嘖嘖,看著一表人才的,沒想到內裏竟是這等貨色!我呸!這人竟然還敢做夫子?就不怕誤人子弟嗎?”
“誤人子弟肯定的!你們沒聽見,這人剛同那孩子說,他一定能考上國子監!哈,真是大吹法螺,一點謙遜不知,也不怕到時張榜名單上找不到名字被打臉!”
“誰說不是呢!這麼有信心還考什麼國子監?直接去參加科考啊!”
“哈哈哈哈,這麼點孩子去參加科考,不知道還以為是神童呢!”
“哎哎,別侮辱‘神童’啊,這種不檢點,沒有師德的人教出來的孩子,就算真聰明,將來指不定會成啥樣!說不定會跟他老師一個樣!”
眾人嘰嘰喳喳地談論,已然不再針對季修平一人,將盛光遠也連帶上,全然不顧盛光遠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童,說得毫無顧忌。
季修平懷裏的盛光遠雖然聽不太明白這些人在說什麼,但好賴話他卻是懂的。聽到他們罵夫子,罵自己,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怒瞪著那些說話之人。
季修平想辯駁,但他清楚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他嘴皮子再厲害,這些人隻需音調高過他,便讓他難辨清白。
謠言永遠比真相傳播的更快,人的獵奇性在謠言傳播中會被一點點挖掘,以至於最後落地的故事更精彩,更離奇,也讓真相更加更麵目全非。
所以有時候,有理不在聲高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話罷了。
季修平自己可以忍受,但不願盛光遠被人指責,他拉起盛光遠的手欲將人帶出眼前這個汙濁的圈子。
隻是想法簡單,做起來卻是何等困難。
本這種香豔之事最是吸引人,更別說事關國子監學生。有人甚至想,若是能借此機會將那孩子踢出錄取名額,那他們的孩子豈不是多了一個機會!
這想法無疑是最現實的,也最吸引人的。所以很快,季修平與盛光遠四周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烏泱泱地好似一眼望不到邊,哪裏隻有盛光遠剛說的七八十人,分明要比那數字要多的多!
“讓開!快讓開!別擠到孩子!”季修平脾氣再好,再能忍,這會兒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推開一個想要去拉扯盛光遠的人,怒喝道,“你們做什麼!你們不知真相就胡亂猜測,本就無禮!此刻還想動手動手,你們修養何在?”
修養是留給自家主子的,仆婦小廝們可不在乎,尤其是那種得了主家授意的下人。
所以,季修平的吼不僅一點用都沒有,還招致一長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