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明尼蘇達州,梅奧醫院。

林棟站在這家全世界排名第一醫院的天台邊緣,任憑片片飛雪打在他的臉上,落在他的肩頭。

他已經是這世上的頂尖富豪,無論在華夏還是在米國,單論財富他都可以躋身前三,想要與他共進晚餐的商人、政客、創業者已經排到了一年後。

可這又如何?

林棟遠眺這異國他鄉的雪中城市,滿眼哀傷。

縱使他富可敵國,也無法挽回女兒的生命。

錢,在生命麵前,隻是一串無用的數字,什麼都不能改變。

“笑笑,爸爸來了!”

此生再無留戀,林棟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這一跳,時間似乎都停止了流逝,林棟的腦中仿佛有個黃鍾大呂般的聲音在問他,“你可曾後悔?”

悔!怎能不悔!

林棟可以說是白手起家的教科書,以一個油條攤起手,做過小商販的天使投資人,也當過二房東,甚至還開過澡堂子。完成原始積累後,他的觸手涉及房地產和互聯網這兩個二十一世紀最賺錢的領域,趕上了華夏崛起這班快車的每一站,終成世界級的商業神話。

可他也有悔不當初的時候,當那血淋淋的記憶被翻開,痛苦就再也無法停止。

實際上,從林棟躋身世界名流之後,外界對他私生活的關注就從未消失過,因為在世俗眼中,他真的太奇怪了。

任憑狗仔和私家偵探如何監視,都沒有任何人拍到過哪怕一張他跟女人私下來往的照片。

可如果林棟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他那傳說中成為植物人二十多年的女兒又是怎麼來的?給他生孩子的女人又是誰?

……

一九九二年,僅僅二十一歲的林棟已經早早成了家,還有了可愛的女兒,取名林笑笑。

按理來說,他結婚的時候根本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可那會兒的東北都這樣,十八歲先結婚,等到了法定年齡再領證。

可以想見,他自己還是個大孩子的年紀,哪裏擔得起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那如山般沉重的責任。

僅僅高中學曆的林棟整天不務正業,工作也不找,不是混跡於錄像廳和台球室,就是打架鬥毆。

千不該萬不該,他還染上了賭癮,不出半年就債台高築。

那會兒催債的可沒有那麼多法律約束,更沒人性,林棟熬不住,隻能求助於家裏。WwW.com

父母把家裏能賣的都賣了,妻子蘇玲瓏也當掉了結婚時僅有的金項鏈。

勉強還上了債,本以為林棟能學好,可轉天他又去借債,繼續賭。

一邊,還在長身體的女兒吃不上肉,穿不上新衣,看見別人家的孩子好吃好喝,流著口水伸手要。

另一邊,輸了錢的林棟,也在不停伸手要。

這兩雙手,把蘇玲瓏拖入了地獄深淵,她不知多少次以淚洗麵,抱著女兒痛哭不止。

為了能讓女兒吃口肉,本身是成衣廠女工的她,低價買廠裏的邊角料,回家借鄰居的縫紉機做出成衣,再稍微加點兒價賣出去。

可她哪裏知道,這種行為在當年是犯罪,投機倒把罪。

當警察敲響家門,蘇玲瓏在女兒啃著雞腿的滿足笑容裏,說要收拾一下,卻在進屋後就反鎖房門,上了吊。

悲劇發生時的林棟,還不知道在哪個地下賭檔,大呼小叫。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蘇玲瓏已被蓋上白布單,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切苦難再與她無關。

女兒笑笑因為驚嚇過度,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林棟跪在妻子的屍體前,三天粒米未進,從那以後,他的餘生都在深深的自責中沉淪。

這一幕幕記憶是林棟最不願想起的,他怕那沉重的負罪感讓他無法活下去,可他又不能以死謝罪,因為成了植物人的女兒這一睡就是二十多年,他必須拚了命地賺錢,要去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技術和藥來維持女兒的生命,期待奇跡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