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站等車的時候,許輝和孫小明去買煙,林棟和劉虎臣站在樹蔭下,望著來去匆匆的人流和車流。
不時會有金發碧眼的老毛子經過,要是放在其他城市,肯定會引起圍觀,畢竟這個年代來華夏的老外還是太少了,但在綏滿不會,這裏是華夏與北麵大毛的唯一合法貿易窗口,從這裏入境的老外每天都有幾百上千。
這些入境的老毛子或是在國際商業街上買賣東西,或是直奔火車站,去省城做更大的生意。
劉虎臣主動打破沉默,“我很羨慕你能有這樣兩個好兄弟,一起長大,一起做好事,也一起做壞事。”
“小心我告你誹謗,一起做好事可以,壞事可沒有,”林棟馬上否認。
劉虎臣愣了一下,啼笑皆非,“我是真的羨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朋友。”
“朋友可以交嘛,”林棟再次伸出右手,“來吧,交個朋友。”
透過鏡片,劉虎臣凝視林棟,至少過了十秒鍾才握住林棟的手,但沒有說話。
林棟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發現他越來越像當年意氣風發的那個林棟,靈魂深處那個老家夥林棟,越來越找不到了。
許輝他們大呼小叫地回來,白底紅條紋的公交車也到了,像個圓滾滾的黃油麵包,車頂上還有一個大大的汽包,這是這個時代特有的產物。m.X520xs.Com
售票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姐,嗓門奇大,“往裏走!往裏走!裏麵有座兒!別在門口杵著!都給我動!把自己包都抓緊了!”
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四個人隻撈到一個座位,自然是有傷在身的林棟去坐。
車子剛開動,售票員就從座位上下來,“一共上來九個人,都主動點兒買票,別等我去點,自己磕磣自己!”
許輝過去買了四張票,回來就嘟囔,“這老娘們兒摸我手!”
孫小明扭頭看了眼那剽悍的大姐,“是你喜歡的大屁股。”
“滾犢子!”
劉虎臣一手拉著把手,看著這兩兄弟插科打諢,臉上少了些僵硬,多了些自然。
兩站過後,林棟剛想跟劉虎臣聊聊出版社的情況,就聽到前麵傳來一個慌亂又絕望的聲音,“完了!我錢丟了!那是給我老伴兒手術的錢啊,沒錢就得等死啊!”
林棟歪歪身子看去,就見一個穿著汗衫、軍褲和膠鞋,戴著草帽的老頭兒正攥著一個粗布兜子,哭天搶地。
這個年代,這種事兒太多,其實也不止這個年代,直到手機支付出現,小偷小摸才逐漸減少,誰能想到打死小偷這個古老行當的竟然是高科技。
售票員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在這條線跑了十幾年,那些慣偷,她都認識,所以剛剛才提醒乘客攥緊口袋,可就是有人缺心眼兒。
這年頭的慣偷都是有團夥的,有的團夥霸占一個片區,比如火車站這種油水最大的區域,一般都是當地實力最強橫的小偷團夥占據著;有的團夥控製一條或者幾條馬路,在這上麵的行人和公交車都是他們的捕獵對象;有的團夥實力一般,就隻跟一條公交線,偷來的錢還要上交一部分給承包整條馬路的團夥;最慘的是一些愣頭青散戶,仗著有手藝,不顧江湖規矩,隨機下手,這種一般就是過江龍,撈夠了就換下一個城市,不然被當地團夥抓到,輕則挨頓打,重則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