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未等到雲板聲響,一陣陣悲拗的嚎啕聲毫無征兆的刺痛耳朵,我一個激靈翻下了床,震乾院內諸多師兄麵目緊張,行色匆匆,我第一個反應是黃家打上門了,但,不遠處懸起了七彩華蓋傘讓我如墜冰窟。
普通人去世,左邊掛招魂鎖,右麵擎引魂幡;修士去世了,掛起綾羅大旗,隻有道長仙逝才會懸起七彩華蓋傘!
我也顧不得反著穿鞋了,回屋披上衣服就往外跑,直到看見麵色有些蒼白的師傅,我就知道,徹底完了,師傅看了我一眼,手指了指正殿,一張烏金雲禮床赫然擺在中央。
師傅張開有些幹裂的嘴唇,說道:“是景元,傷的太重,仙駕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的往裏衝,師傅一把拽住我,說道:“切莫悲傷,壽終於此,皆為天意,時辰一到,為景元上師做繳籙法事。”
說完,師傅做了個長長的稽首,說道:“祈願,三官證功德,早日飛升青華長樂界,福生無量天尊。”
玄虎臉色鐵青的站在一旁,怒目而視,崇南垂目,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什麼,可見,人間悲傷,並非隻有眼淚。
我呆呆的站著原地,這一次,眼淚沒有如期而至,反而是我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諸位師兄步履匆匆,時辰將至,所有弟子全部到了三清殿,師傅作為掌門,位列前排,手持木魚,準備起壇。
“等等!”
一聲焦急的女聲劃破空氣,傳入眾人耳中,大家皆側目相望,是柳無垢。
師傅不解的說道:“柳施主因何喊停?”
柳無垢第一次被這麼多人注視,有些許的害羞,說道:“我、我有辦法救人。”
未等師傅開口,幾個年紀小的弟子帶著哭腔說道:“就是這個妖怪害了景元大師,不能信她!”
師傅一旁嗬斥道:“休要起事,住口!”
師傅繼續說道:“此事非同兒戲,若是貽誤了時辰,可非小事。”
事已至此,柳無垢也徹底放開了,大聲說道:“我保證,能救人,救不了,我把命抵給你們!”
師傅略微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玄虎與崇南二人,短暫商量一番,決定讓柳無垢一試。
柳無垢直接轉身出門,留下現場一片難捱的寂靜,片刻後,柳無垢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緩步走來,這老太太一身白袍,走路一步三晃悠,倘若此刻風大些,這老太太一定被吹跑,就這麼個人,真的能救命嗎?
大殿內的諸位法師自覺的讓開一條路,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兩個人,空氣中隻有緩慢的腳步聲扯著眾人的心弦,似是皇帝登基一般的肅穆,終於,兩人走到景元的禮床麵前。
老太太很懂禮儀的打了個稽首,台上的師傅眼中藏有些許疑慮,平日裏一貫玩世不恭的玄虎也正經了起來,老太太從背包裏拿出一塊大黑布,用棍子撐起四個角,老太太躲在中間,而這一舉動,讓這裏更加像靈堂了。
老太太懷裏取出幾根銀針,分別插入百會、上星和神庭三個穴位,見此,師傅的臉色忽然好看很多,幾根銀針插完,老太太伸出手,徑直伸到景元的衣服內,似乎再找什麼東西,雖說道士講究個一生清白,可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摸索了半天,老太太手上猛發力,聽見一聲讓人牙根發酸的咯吱聲,聽我的在一旁直打冷戰,隨著老太太的動作加大,咯吱聲也越來越密,這場法會沒有誦經聲,有的隻是骨頭相互摩擦咬合的聲音在空中飄蕩。
老太太的臉上逐漸出現豆大的汗珠,終於,停止了。
老太太的臉色出現一抹笑意,下一秒,直接扯掉了景元的衣服,拿出一罐奇臭無比的白色固體,毫無顧忌的在其身上塗抹,那神態,仿佛在修補一件藝術品。
景元的身體不再那麼幹癟,開始變的紅潤,隨著老太太拔出三個穴位的銀針,景元瞬間睜開眼睛。
老太太隻是收起銀針,一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姿態,回頭對著師傅點點頭,便準備離開。.伍2⓪.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