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榕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廖棲,想將他的容貌牢牢記在心裏。
廖棲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不顯得輕佻,反而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陸榕從座椅上站起身,看向門口的那群年輕人。
在看到年輕人身上的軍裝時,陸榕就想明白了很多。
他隻是隨口對廖棲說要賣336套房子,沒想到廖棲竟然放在了心上,並且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這麼多“人”。
“你不是不能出小區嗎?”陸榕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臉上倏地一變,“出去後會怎麼樣?”
廖棲的臉比剛開始見到還是蒼白,是一種沒有血色的慘白,並且透著一股即將灰飛煙滅的死氣。
廖棲微微垂眸,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你馬上就會走不是嗎?”
陸榕微怔。
倆人互相對視著,廖棲雖然在笑,但是眼中沒什麼笑意,隻是執拗的看著他。
良久後,陸榕有些狼狽的挪開視線,他一字一頓說道:“那、就、謝、謝、你、了。”
謝謝你的固執,我不在,你就也要自取滅亡?
陸榕罕見的生氣了,他繃著臉從廖棲身邊走過,擦肩而過的時候而且沒忍住,回來看了眼。
他比廖棲矮半個頭,隻能看到廖棲白皙的脖頸和精致的下顎。
氣憤的情緒在走到穿著軍裝的這群年輕人麵前時,突然都煙消雲散。
孟染強忍著顫栗感,溜到了保安室那邊拿來厚厚一疊購房合同遞給陸榕。
陸榕接過,扭頭看向廖棲。
雖然“人數”夠了,但是買房子也是需要錢的,就算是鬼,在地府也是有市場通用幣的。
“我去買點紙錢?”易樂也發現了這點,眼下隻有她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她表情著急,就要往墓地旁的香火店跑。
“不用。”廖棲的聲音漫不經心的,他看向穿軍裝的一群人,“先給這個開發商打個欠條欠著,等他以後去地府了你們再還他。”
“俺曉得啦!”年輕人中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不知道他實際年紀,隻是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的,他憨厚的撓頭,“俺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去地府後會努力賺錢還錢的!”
易樂眼淚汪汪的,就差哭出聲了。
“你的變身術不錯。”另一邊,在西邊郊區的吳浩幾人正悠哉的走在寬闊的馬路上。
這邊是離市中心非常遠的郊區,是近幾年政府才開發的,目前這片區域隻有一些政府單位,連小區都沒有,商場和醫院學校基本上都在建設中,白天的時候人就不多,到了晚上更是人跡罕至。
不過雖然沒人,但是馬路寬敞,並且沒有什麼車。
田甜抿唇,有些謹慎的回道:“這是我用前兩個世界攢的積分抽取的,一共隻能變身五次,現在已經用了四次,就還剩一次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了。”
這個變身術可以將身體轉換成動物,她和阿清在屋內偷錢的時候壓根沒發現外麵的吳浩已經被警察逮住,等到倆人出來的時候正好被蹲點的警察逮個正著。
倆人一臉懵逼的被警察帶走,分別關在不同的小黑屋。
田甜本來壓根不打算用這招的,甚至她連說都沒說,但是當時情況緊急,隻能先用這招變成一隻小飛蟲。
正常人都不會對從眼前飛過去的小蟲子警惕,田甜用小飛蟲的身份找到阿清和吳浩的房間,然後在倆人耳邊將自己的道具用處說了下,帶著也變成小飛蟲的倆人逃出派出所。
在接近吳浩的期間,差點被他一巴掌拍死,導致本來就畏懼吳浩的田甜更加避而遠之。
“道具挺有意思。”吳浩的眼鏡後的眼睛閃了下,“雖然隻能維持五個小時,但是在關鍵時刻已經足夠救命了。”
田甜沒接這話,如果可以,她才不想逃命,就算有保命的技能,她也不想用!
這個道具除了時間上的限製外,還有一個限製,那就是如果主動變回人身,就沒辦法繼續變回去,這也是為什麼田甜用了四次的原因。
三人分別用了三次,努力又拚命的飛到沒有攝像頭的郊區後,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吳浩還是沒有對招魂香死心,加上有田甜的這個道具,他讓田甜用小飛蟲接近陸榕幾人,然後找機會把招魂香搶回來。
至於他和阿清,則變裝一番,去其他地方買些紙錢以及踩點凶煞之地。
吳浩比陸榕要狠,陸榕想的墓地相對來說安全,但是很有可能用招魂香召出來的鬼魂不缺房不會購房,畢竟都已經有墓碑了,沒必要再去購買。
一是陸榕擔心自己、孟染和易樂的安全,二是他還有其他底牌,所以沒有去冒險。
但是吳浩則抱著不成功便會死的想法,要麼不去,要去就去最危險孤魂野鬼最多的地方。
吳浩查了下這個城市的凶地,其中有個地方恰好合他心意,就是他腳踩的這塊地方,據說在百年前是劊子手行刑的地方,後此刑法被取締,這邊又一直荒廢,在本地有著不得不說的那些神秘傳說。
“我們真的要在這裏用招魂香?”一直沒說話的阿清手上拎著兩大包的紙錢,這是下午時候,她跟吳浩去不同喪葬店買來的。
除了她手上的這包之外,吳浩手上也拎著兩大包。
因為說不定會召出幾百個鬼,不準備多點不行。
“真的。”吳浩聲音溫柔,“你等會兒要是害怕就站在我旁邊。”
“東西重不重?我來幫你拎。”
“不用了,你也拎著兩大包呢。”阿清被他一安慰立刻忘了什麼是怕,臉色有些發紅的看著吳浩。
田甜的手上也同樣拎著兩大包的東西,她視線落在倆人身上,良久後才收回。
她記得阿清和吳浩都是新人,但是吳浩看起來完全不像個新人。
當年行刑的地方現在已經建成學校,幾人順著導航找到這所學校。
學校是高中,尚未建成,校門緊關,門口連個人都沒有。
“到了。”
吳浩看了眼時間,十點半,時間還早,不過多出來的這時間用來先燒冥幣正好。
他站在學校門口,放下拎著的兩大袋冥幣,從裏麵拿出厚厚一摞用打火機點燃,微風清揚,連著點燃了兩次都被風熄滅了。
像是在警示著什麼。
吳浩很有耐心,見打火機沒用,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打火柴,然後將冥幣放在地上,將火柴扔了進去。
火花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響,一簇小小的火苗逐漸變大,將所有的冥幣都吞吃入腹。
“等回家後,我們還會遇到嗎?”阿清蹲在火苗旁,往裏麵丟著紙疊的金元寶,聲音有些不舍,她看向吳浩,笑著說:“如果遇到的話,我們一定要做……朋友!”
火光映在吳浩的臉上,將他的臉染成一片橙色,眼中的神色被眼鏡遮擋的一幹二淨,他輕聲細語的回:“好。”
田甜心裏有即將塵埃落定回到原來世界的輕鬆,如果是昨天,她一定會在心裏嘲笑阿清這種戀愛腦,和一個相處一兩天就想著什麼朋友不朋友,並且按照她臉上的紅暈來看,想做朋友是假,想做男朋友是真。
但是現在她也隻是在心裏可憐阿清。
還朋友?就連肚子裏有了他孩子的女朋友他都能做出畜生幹的事,別說“朋友”了。
田甜臉上流露出憐憫,連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還想著談戀愛和男人?
六袋子冥幣足足燒了四十分鍾,等到火光熄滅的時候,地上是厚厚的灰燼,時間已經逼近十一點十五分。
吳浩從盒子裏將招魂香取出來拿在手上。
招魂香看起來跟小蚊香似的,沒什麼特別之處,非要說的話,就是香味很奇特。
在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吳浩準時點燃招魂香。
和燒冥幣時點了幾次火都被風吹滅不同,招魂香沾火即燃,奇異的香味在瞬間將幾人包圍。
“嗚——”
在招魂香點燃的同時,周圍陰風驟起,帶著哨子的風聲像是人的哭聲,戚戚哀哀,久久不散。
阿清躲到吳浩的身後,她從小體質就不好,對這些東西格外敏感。
田甜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冷顫,她雙手緊緊環繞著自己,恨不得離這邊遠一點、再遠一點。
吳浩的視線則一直停在校門口深處,那裏一片漆黑,仿佛常年沒有光亮的洞底,裏麵藏著無數的螭魅魍魎。
在吳浩的視線中,校門口緩緩出現一個身影,在這身影後麵,還跟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其他身影。
這些“人”讓人一眼看過去就不由的兩股顫顫,驚駭欲絕。
走在最前麵的“人”頭部耷拉在胸前,僅有一層纖細的皮膚支撐頭部和脖頸處不至於徹底斷開,那一層皮膚好像極具彈性和黏性,將半掉不掉的頭緊緊牽扯著。
而在他身後,是一群沒有頭的“人”。這些人沒有頭,好像也看不清路,但走得卻很穩。在深夜看到足以讓人把魂都嚇飛。
領頭的鬼頭倒掛在胸前,五官也是倒著的,不過上麵布滿鮮血,看起來戾氣極重,他咧開嘴,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鮮紅的嘴唇,將唇邊的鮮血用舌尖一勾,全部勾進嘴中。
看到這惡心的一幕,阿清尖叫了一聲:“啊!”
田甜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她往後退了幾步,在極大的驚駭之下,不由自主的向吳浩的方向靠了靠。
吳浩是所有人當中最淡定的,他壓下心裏想吐的欲望,對主動靠近自己的田甜露出一個笑。
笑容有些抱歉。
然後手上出現一把水果刀,這刀沒有猶豫的刺進田甜的心髒處。
阿清又尖叫了一聲。
田甜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處的刀柄,想說話,一張嘴,嘴角卻溢出來紅到刺目的鮮血。
吳浩慢條斯理的按住刀柄,殘忍的往裏推了推,在田甜嘔出一口血的時候,他又慢悠悠的,仿佛是故意折磨一般將刀一點點的拔.出來——
田甜的眼中滿是疑問,她眼睛圓睜,緩緩的向後麵倒下。
阿清連叫都叫不出聲,她往後退了一步,但卻被吳浩拽著短發給扯了回來,她一臉恐懼,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為什麼……”
阿清隻來得及問出這麼一句,就被吳浩一刀刺進脖子裏,她捂著脖子,脖間的血跟不要錢的往外湧著,很快就浸透她的手。阿清的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音,眼中對吳浩的喜歡最終定格為恐懼和憎恨,眼睛中逐漸失去了神采,變得黯淡無光。.伍2⓪.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