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咬人

邵湘宇跟著那個女人問了幾家,終於問到了線索。他心情跟著好起來。

人都是如此,失去了才會去後悔反省,即使有一絲可以挽回的希望也如雲開雨霽,謝天謝地。

崇秋母親的娘家是屬於另外一個鎮上的地方了,據說搭乘當地的三輪電車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車費五塊錢。

邵湘宇自己有車比較方便,但有些地方進不去還得靠腳走路,他看看時間還不到中午,又央著那熟悉崇家的人帶去他老屋看看。

走了十幾分鍾,那人指了指十步遠外的房子說:“那就是他家了,頭兩年還有人租,可村子裏人也不多,這幾年就空下來了,王家人前兩個月來過一次,聽說是快不行了……”

“不行了?”

那人搖搖頭說:“人老了,沒子女在身邊也熬不住啊……”

小店女人的兒子都一一翻譯給邵湘宇聽,邵湘宇一邊聽一邊往那房子走去,走到門口,竟見房門虛掩著!

“崇秋!”邵湘宇激動地大叫一聲推門進去,沒料到裏麵出來一個陌生男人,五十來歲年紀,他皺眉道:“你找誰吖?”

邵湘宇定睛一看,這人體格和聲音都有些粗獷,平時應該是做體力活的,不過表情挺憨厚。

他微微有些尷尬,問道:“這裏是王老太太的家吧?我找她的兒子崇秋。”

對方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找他怎麼找到這裏來啦,你是誰吖?”

邵湘宇見對方神色,心裏猜測那人必定認識崇秋,便斟酌道:“我姓邵,是他的好友,請問您是……?”

男人笑說:“我是他舅舅。”

邵湘宇急忙喊道:“舅舅,您見著崇秋了?他在哪兒?”

對方愣住了,估計沒被這一類人叫過舅舅,立時顯得有點囧,他結結巴巴道:“你,你找秋兒幹啥?很急嘛?”

邵湘宇點頭:“我跟他關係很好,是十幾年的老同學了。平時經常在一起,可最近一直找不到他。”

男人道:“難怪喲,他阿姆上個禮拜去世了,他現在在我家住著。”

阿姆……?是崇秋的母親麼?他母親去世了?……

“您能不能帶我去見他?”邵湘宇恨不得立刻跟著“舅舅”回家去。

那人見邵湘宇麵相正派,說話又挺有禮貌,便放心道:“行,你等等,我這兒拿點東西,一會兒我們就出發。”

原來他是來拿崇秋母親的一些舊物,老人去世了,房子也要賣了。

邵湘宇跟小店女人道過謝,又對崇秋的舅舅說:“舅舅,我的車停在村外的路口,一會兒您坐我的車子,我們一起去行麼?”

對方被邵湘宇左一個舅舅右一個舅舅叫得很不好意思,隻點著頭笑嗬嗬應了。

上了車,邵湘宇一邊聽他指路一邊與他聊起來,原來崇秋與母親家的親戚並不非常熟悉,從小到大見麵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出來,這一次老人去世,他們才把崇秋找回去的。

“這孩子內向,像他爸。”舅舅抽著邵湘宇給他的煙,一邊吐氣一邊道。

“他、他現在還好麼?”

“聽說他從小跟他阿姆也不怎麼親,可這一次回來,總一個人悶在床上,他舅媽去叫他吃飯,就見他兩隻眼睛跟桃子似的腫著……”舅舅搖了搖頭,又歎息了一聲,“總歸是血親啊……”

邵湘宇忍不住問:“他還是經常哭麼?”

“嗯……孩子快三十了,性子軟成這樣,可怎麼辦好?也不知道有對象沒有,他前日兒說年後不回城了,就在當地找個工作做,他舅媽也想著給他做個媒……”

“做媒?”

“按理講他阿姆剛走也不該提,但畢竟是自己外甥,這孩子見著讓人心疼,有個姑娘家照顧照顧他,咱也放心些,小邵你說是吧?”

“……”邵湘宇鬱悶了,他想了想說,“崇秋有喜歡的人了。”

“啊?”舅舅把煙頭丟向窗外,道:“他舅媽問他,他什麼都不說,哎……他心上人什麼樣的?”

“額,挺好的……”邵湘宇眨眨眼睛道,“聽說,快結婚了。”

“嗬,真的喲?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聊著,很快到了目的地。邵湘宇把車停在一處廢棄農房旁邊的空地上,跟著舅舅往村裏走去。

江南水鄉,大同小異,農田水塘,還有沿著河道而建的水泥房子。

走到其中一家,紅漆鐵門,舅舅一邊推門一邊喊:“芬兒,有客人來了!”邵湘宇見一五十幾歲的女人用圍裙擦著手迎了出來:“誰呀?”

“秋兒的朋友,”舅舅說著,招呼邵湘宇進去,“進來坐。”

女人笑吟吟道:“秋兒幫我打水呢,我這就去叫他。”

一個挺著肚子的年輕孕婦也從內屋出來了,她看見邵湘宇,臉一紅,小聲道:“原來表哥也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