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司柏正跟文澤吩咐事情,一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妾。
她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繡暗花的褙子,此刻正轉身往回走,衣衫將她襯得如青竹一般纖瘦而挺立,倒也與她氣質頗有幾分相合。
她似是聽見竹橋這邊的聲音,停住腳步回了頭。
他隻瞧了她一眼,她便似有察覺地恭敬行了禮。
詹司柏不路過淺雨汀門前,所以她也沒有上前來的意思,就那麼遠遠站著。
他還有事在身,便也沒有多言,嗯了一聲算是免了她的禮。
說完要走,又想起來什麼。
“今晚我有事,你不必來深水軒了。”
她仍舊垂著頭,回了他一個字。
“是。”
詹司柏在她的疏離下,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回深水軒裏換了衣裳,進了宮。WwW.com
......
乾清宮。
推開門,風從大殿裏湧了出來,將各處帷幔吹得呼呼作響。
詹司柏掃了一眼大殿,四處沒人,他走進去,在翻飛的帷幔間,終於看到了一個坐在寶座下朱紅階梯上的一個人。
那人穿了明黃色的朝服,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瞧著有些孤零零的意味。
詹司柏剛瞧見小皇帝,小皇帝就開了口。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什麼意思?”
詹司柏聞言皺眉,上前跟他行禮。
小皇帝跟他擺了手,又看著他的眼睛問了一遍。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什麼意思?”
“皇上這是怎麼了?何出此言?”
詹五爺見小皇帝一時沒說話,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童稚的臉上,透著濃濃的悵惘。
他不得不勸道,“雖然四王造反,但朝廷兵馬不弱,他們也隻敢在各自藩地稱王罷了,假以時日,臣自會逐個擊破。”
說起這個他便道,“此番闖進京城的賊人,約莫就是那袁王的虞城將軍俞厲,隻要抓到此人,袁王便如被砍半條臂膀,是個極好的機會。”
可小皇帝卻沒有什麼興奮,反而問了一句,“一個反王的小將軍,就把朕唬的縮在皇城裏,連桃子都吃不得了嗎?”
詹司柏默了一下。
聽到小皇帝趙炳,第三次問了一遍,不是問他,更是問自己。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到底什麼意思?”
趙炳說完,把腦袋埋進了膝蓋裏。
今歲是寶玄七年,而登基七年的小皇帝趙炳,才剛十四。
詹司柏也跟著歎了口氣。
“皇上想吃桃子?”
把頭埋進膝蓋裏的小皇帝沒出聲。
詹司柏隻好又道,“臣讓人傳信城外,送幾顆桃子進宮可好?”
小皇帝笑了笑,還是沒抬頭。
“朕可太慘了,明明為了桃子鮮美,把整棵樹都運到了京城,可臨了要吃桃了,朕還是見不到樹。”
在這話裏,詹司柏一時沒開口。
送進來幾顆桃子容易,左不過一筐子吊上城牆。
但整棵樹......據說運來的是百年老桃樹,光根須就拉了一車,可怎麼吊上來?
免不了要開了城門。
他默了一陣,小皇帝起了身來。
“罷了,朕不吃了。朕缺的是幾顆桃子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舞動著明黃色的袖子往外走。
“是幾顆桃子嗎?”
詹司柏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在小皇帝離開大殿之前,出了聲。
“皇上不必煩憂了,臣這兩日就讓人送桃樹進來。”
小皇帝腳步定了定,回頭看了詹司柏一眼。
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