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進屋看到她穿著單衣坐在床上發呆,一雙眼睛因為哭泣已經腫了起來,心疼得不得了。
他大步到了床邊,“眼睛不舒服嗎?讓大夫給你看看?”
俞姝搖搖頭,想說什麼,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喵喵尒説
五爺笑起來,“晌午了,餓壞了吧,起來吃點東西。”
他叫了薑蒲她們進來幫她換衣裳,又叫了文澤讓人把飯菜布到廳裏。
他親自牽了她去桌邊吃飯,但她才吃了兩口,可就放下了筷子。
“沒胃口?”
俞姝點點頭,但五爺將丫鬟都打發了下去,親自坐到了她身邊,將人半抱在懷裏。
“早間就沒吃飯,這會也該餓了。多少吃點吧。”
他夾了一筷子羊肉到了俞姝嘴邊。
但俞姝被這羊肉的膻味一衝,險些吐了出來。
她連忙捂住了口。
五爺訝然,“怎麼?不舒服?”
男人將羊肉扔去了一旁,端了白粥過來給她,俞姝才勉強喝了一口。
五爺看著她,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阿姝近日,來癸水了嗎?”
俞姝這事上一向不準頭,這些日子過得提心吊膽,也沒在意這個,他一問,她眼皮跳了一下。
“前些日五爺不在家的時候來了。”她回答。
“哦,這樣。”他說可能是密牢空氣不好,“想吃點清淡的嗎?我再吩咐廚上去做。”
俞姝說了兩道,恰外麵有人有事回稟,男人起身去了外麵。
俞姝把薑蒲叫了進來。
“近來有人問過我癸水的事情嗎?”
薑蒲這幾日也被關了起來,她搖了搖頭,“沒有。”
俞姝暗暗鬆了口氣,“若是有人問起,就道我前幾日來過了。”
她這麼說,薑蒲連忙應了下來,俞姝讓她一並支會了薛薇,薑蒲退了下去。
俞姝在滿桌葷素齊備的飯菜裏,又是一陣反胃。
她莫名就想起了,宋又雲說的話。
香囊不好使嗎......
五爺很快回來了,告訴俞姝,“老夫人和夫人聽聞你洗脫了嫌疑,都給淺雨汀送了些東西過去,等你回去便看到了。”
俞姝訝然。
她這罪名就洗脫的這麼徹底?
她還以為,隻是這位五爺肯解釋給自己聽......
俞姝並不知道除了五爺和林驍,旁人根本不曉得個中細節。
不過她有了另一重想法。
她那時確實在給苗萍的藥方裏,用秘密方式寫了消息。
可是那藥方事後還留在苗萍手中。
也就是說,苗萍極有可能沒有把信送出去。
可哥哥還是得了消息前去救援了,甚至還傷了五爺......
那麼消息是誰送的?
黑山?
她問了五爺,“這番查尋下來,五爺捉到細作了嗎?”
若是男人從前還對她有所保留,眼下便不會再過多防備,直接告訴了她。
“嗯,細作找到了。”
“是誰?”
五爺歎了口氣。
“此人真是讓人想不到......這細作乃是林驍的續弦宋氏。她還有個代名,喚作黑山。”
話音落地,俞姝猛然睜大了眼睛。
*
林府。
家中混亂不堪,兩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
林驍一步踏入院中,便見奶娘著急地跑上前來,“爺回來了?兩位小主子哭個不停!”
“孩子怎麼了?為什麼哭?”
奶娘道,“本是吃了奶要睡的,可不知怎麼哭起來,奴婢哄不好去尋太太,往日太太一哄便好的,可今日......沒尋到太太......”
林驍臉色陰冷,“那太太呢?她去哪了?”
奶娘被他的神情嚇到,有管事的婆子上前道,“回爺,太太一早就出門去了,也沒說去哪,隻留下話讓照看好三個小主子,到現在也沒回來。”
在這話裏,林驍指骨劈啪作響,攥著拳的手抖了起來。
大女兒林巧之跑了過來。
小姑娘沒看見他,隻是問,“是母親回來了嗎?!”
話音落地,林驍突然拔出腰間佩刀,一把擲到了院中的假山石上。
假山石瞬時碎裂,崩裂滿地。
奴仆全都嚇壞了,林巧之直接哭了起來,“爹爹?爹爹?!我想要母親......”
話沒說完,就被林驍恨聲打斷。
“巧之!以後不許叫她母親!她就是個......”
男人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來.
“細作!”
【下章】
那個坐診大夫不認識苗萍,而在苗萍來之前,他就得了消息,要去一家府上看診。
這府邸不巧,正是姓林,而大夫看診的,就是林驍發了燒的女兒。
林驍在馬背上疾馳,背後的箭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他後悔不該和宋又雲多言那兩句,他甚至懷疑當時宋又雲跟他說小女兒發燒,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後悔極了。
明明最初的時候,他也是防備著她的,可她在他身邊久了,更生下來一雙龍鳳胎。
他不由地就放鬆了警惕。
可笑他口口聲聲,讓五爺冷靜清醒,其實最該冷靜清醒的人,是他自己!
林驍一手駕馬疾馳,一手握得□□發出吱嘎的響聲。
他倒要看看,她能有多狠心,能拋夫棄子逃得多快?!
......
渡口。
宋又雲看向身後的道路。
路上無人,她一直揪緊的心口稍稍鬆了鬆,催促一旁的船夫。
“咱們還是快些開船。”
她給了船夫重金,讓船夫立刻送她去下遊。
船夫動作快了不少,“放心放心,這就開船,必給客官安穩送過去。”
他說他自己也想快點過去,“我家本就在下遊,家裏兩個小崽子還等著我呢,有了客官給的這筆船資,我回去就給他們買兩斤肉吃!”
天色昏昏暗暗,冷雨將停未停。
船夫動作很快,宋又雲坐在船上,船駛離了渡口。
宋又雲卻在船夫的話裏,想到了自己孩子。
巧之,睿之,敏之......不知三個孩子在家裏,怎麼樣了......
船夫在這時問了一句,“客官到了渡口要去哪?瞧著您輕車簡從的,不像是出遠門啊。”
宋又雲默了默。
“去一座山上。”
“遊山?這普天之下的山可多了去了,客官去什麼山?”
宋又雲說,“黑山。”
船夫笑了起來,“這山我倒是沒聽說過。”
宋又雲說是了。
“是座無名小山。”
她看向了遠處,山水之間,它仿佛看到了那座黑山。
黑山之上,葬著她的先夫和亡女。
......
她原本是城裏嫁的最好的,嫁的是父親的門生,哥哥的同年。
父親隻是個窮舉人,但認定了她先夫必能成材,而先夫也很是爭氣,府試考了個案首回來。
他們成親之後,很快有了個女兒,算年紀,比巧之還長兩歲。
他們家中有田產果林,還包了山頭,吃穿不愁,丈夫隻要安心讀書,等待他日一舉中第即可。
可惜安穩日子過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