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小的收到了黑山的信兒了。”
俞姝訝然,讓他連忙說來。
姚北說宋又雲匆忙回了一趟老家,然後就奔著虞城去了。
可是秦地大亂,襄王趁機奪城,從朝廷去往虞城的幾條道路都封鎖掉了,甚至因為襄王的進攻勢頭,虞城周邊幾城都在開戰。
宋又雲根本過不去,反倒是貿州因為詹五爺坐鎮還算安穩,她就喬裝打扮來了貿州,不巧獲悉他們也在貿州。
“黑山留了消息,說,若是姨娘這邊有辦法助她出城前往虞城,就再好不過了。”
俞姝得了宋又雲這消息,著實想了一會。
但戰火紛飛,宋又雲身份又敏感,俞姝仔細想了想,隻能讓宋又雲先在貿州城中安頓下來。
“安危要緊,眼下哥哥在秦地輾轉,並不在虞城,等些日子再說吧。”
姚北聽命去了。
寒冬臘月,連個鳥雀都甚少能聽到,院外之後寒風吹著光禿的樹杈,發出呼呼的聲音。
她也想宋又雲去虞城給哥哥傳信,但總得選個安全的時機。
......
宋又雲送不出信,她更遑論脫身了,俞姝摸著小腹,似乎漸漸隆了起來。
落胎也有個時限,孩子大了,恐怕是不成了。
俞姝尋了借口又去了土地廟,周嬤嬤來勸她不要出門,俞姝拿了神佛的道理。
又有五爺適時地撐腰,“姨娘出去走走也沒什麼。”
俞姝終於出了門去。
周嬤嬤無法,帶了兒媳守著俞姝。
俞姝知道她看管的嚴,但也提前讓姚北,請了鄭醫婆到土地廟來看診。
她略施小計,讓周嬤嬤和喬茶與她暫時分開,然後自己偷偷去見了鄭醫婆。
待她見到了鄭醫婆,醫婆不緊不慢地問她。
“娘子為何要落胎?”
俞姝猜到了她可能有此一問,便回答,“腹中胎兒本不該來這世間,我亦不想孩子受罪。”
鄭醫婆對這回答未置一詞,一邊替俞姝把脈,一邊問她。
“娘子可有想過,若是落下孩子,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境況?”
俞姝當然想過,不必思索便道,“興許難些,但長痛不如短痛吧。”
鄭醫婆抬頭瞧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可又問了一句,“那娘子可有想過,若是有真心在意你和這腹中孩兒的人,曉得孩子沒了,是怎樣的心情?或者,娘子在乎他們所思所想嗎?”
俞姝剛要說一句不在乎,可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阿姝覺得,若是一旦你產時兩個隻能保一個,我保哪個?”
“保你。”
俞姝在這聲音裏,怔了一息。
她抿了抿嘴,又開了口,“這些......我亦不在乎。”
可鄭醫婆卻搖了頭,站起來身來。
俞姝訝然,“婆婆為何走了?”
鄭醫婆笑笑,“因為娘子還得再想想這事,等到過幾日想好了,再來尋我不遲。”
她說完,便離了去。
姚北還想花些錢讓鄭醫婆開藥方,但鄭醫婆根本不要,甚至把之前姚北給的診費退了回來。
姚北無可奈何地回了俞姝身邊,“姨娘,您看這事......”
土地廟中濃重的火燒香味被風吹進了房中。
俞姝臉色發沉。
“是我的不是。”
她不該怔忪那一息......
【下章】
襄王不敢對朝廷動手,轉眼又去侵占秦地,但秦地的守城將軍們,有了先前的戰敗,眼下都抱成一團,襄王攻不下,也下令休整。
俞姝問了五爺兩句,男人表示天寒地凍,打仗也要溫飽,所以這場仗還要曠日持久地打下去。
在這話下,俞姝道,“貿州乃是商貿重鎮,我聽聞不少商戶本想各自返鄉過年,卻被困在此處,五爺可有打算?”
男人攬了她的肩頭。
“我家阿姝懷著身孕,還替城中商戶操心。”
他說著,輕撫了她的小腹,溫聲道,“世人多忙碌,唯有逢年過節才能團圓,休戰的時候,自然是要疏通道路,讓他們各自返鄉。”
俞姝聽了,一邊替商戶謝了這位五爺,另一邊,也對宋又雲的行動有了盤算。
宋又雲倒是可以借這個契機離開貿州,奔赴虞城。
想來她哥哥輾轉多時,到了年節也該率軍回虞城了吧。
俞姝心下舒展不少,除了有點擔心哥哥知道,壓製不住怒火要來打殺這位五爺,旁的倒沒什麼擔心......
她這麼想著,就向五爺“看”了過來。
他和她哥哥,誰的本領更勝一籌,還真是不好說呢。
她這樣“看”,是看不出什麼的。
而男人在她眼中,隻有燭火映襯下的高大影子。
倒是那五爺突然將她抱了起來,俞姝嚇了一跳,他已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俞姝連忙扶住一旁的書案,男人卻將她的手從書案上拿開,放到了自己頸間。
“抱著你夫君便是。”
俞姝問他,“五爺這是做什麼?”
五爺笑起來,手下圈住了她的腰,一個吻落在她發間。
男人語氣越發溫柔。
“自然是相同你親近親近,也想同咱們的孩子親近親近。”
他用指尖在俞姝小腹上輕輕蹭了幾下。
俞姝把手從他脖頸拿開,重新扶住了書案。
燭火搖晃,男人的影子在她眼中也搖晃起來。
她越發後悔在鄭醫婆麵前的一息怔忪。
*
五爺凡是留在城中坐鎮,就沒有不宿在韓姨娘房裏的時候。
周嬤嬤自被訓斥,隻覺老臉發燒,這兩日回過味來,對訓斥她的五爺不怒,倒是看著俞姝越發不順眼起來。
她問兒媳喬茶,“韓姨娘是不是恃寵而驕了?是不是她給五爺報信?”
喬茶不敢說話,半晌才道,“娘,咱們之前確實給韓姨娘補得太過了點。韓姨娘瘦弱,乍一下補得太過,是對她不太好。”
周嬤嬤在這話裏哼了一聲,“她好不好有什麼相關,隻要腹中子嗣好,不就行了?”
這話聽得喬茶有些熟悉。
當年她有孕的時候,周嬤嬤這個婆婆就是這麼給她補得,還是她娘家娘說這麼補,就算孩子能生出來,她人隻怕也要遭大罪,她便趁機學起來藥膳,慢慢替自己調理。
一轉眼,周嬤嬤這想法又落到了韓姨娘頭上。
她是仆從是兒媳,韓姨娘卻是主子。
喬茶有些話想說又不敢說,在心裏琢磨半晌才道。
“娘,韓姨娘雖然隻是妾,但五爺對韓姨娘的上心可非同一般,咱們還是......敬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