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年幼,但怎麼能讓隨便什麼女子,摸他的頭呢?
他不曾叫她姐姐,隻是板著臉同她行了個禮,道謝走了......
念及過往,他無聲地笑了笑。
氣死風燈的光亮在窗下打轉。
“你我二人,也不知,是誰負誰多一些。”
他說完起了身,最後回頭看了妻子一眼。
“等此事了卻,我若活著,你想去哪裏都可以......好好睡上一覺吧,願夢中有我們的孩子。”
男人的聲音難得的輕柔,又在這話說完之後,關上了廂房的門,離開了。
穆行州在俞厲手下受了傷,幸好不甚重,宴溫替他簡單包紮了一下。
林驍回來看了看,“還好,沒什麼大事。眼下最要緊的,是把你二人送出城。”
但俞厲回來,全城戒嚴,穆行州歎氣,“隻怕不那麼好辦。”
林驍並不擔心,心有成章,“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他想到了另一樁要緊的事,直接問了宴溫。
“俞厲為什麼要捉你至此?”
宴溫並不知道,可她告訴林驍。
“俞厲曾說過,押我在此,不是為了拿我與戎奴或者朝廷對峙。”
這說法,和之前穆行州與林驍討論的想法一樣。
兩人對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宴溫,“那是為什麼?”
“俞厲是要同五爺對峙。”
她把俞厲當時透出的三言兩語告訴了林驍和穆行州。
“......他說眼下並未事發,也未必用得上我,若是事發,才會把我推出去給五爺。我告訴他,我不是五爺的妹妹,他當時甚是驚訝,但也不能就此放了我,便是我說去當勸客也不可,他說此事甚是複雜,不是我能想得到的。”
宴溫將知道的都說了,穆行州一陣迷惑,可林驍卻高高地挑了眉。
“也就是說,在俞厲之前看來,你作為五爺妹妹的分量,與他要從五爺手裏解救的人分量相當,是這個意思吧?”
林驍問穆行州,“五爺手裏有這樣的人?”
穆行州搖頭,“五爺手裏哪有與俞厲相關的人?”
他說沒有,又認真回憶了一番。
“當初,俞厲偷偷進京被五爺發現,確實落了一個人在京城,我們還想過以此為誘餌,誘俞厲入冷武閣,但這事沒成,後來我仔細找了許久,也沒有此人下落。難道俞厲誤以為此人在五爺手裏?”
林驍說不是,“定不是誤以為。可能此人就在五爺手裏,但是你、我、五爺,約莫都不知道。”
“啊?!”穆行州被他嚇到了。
“那這個人為什麼不走?還要俞厲用宴娘子來換?”
林驍默然,“看來此人無形中被國公府控製住了,是走不了。”
這般詭異的推測,驚得穆行州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如果不是這樣,也想不到旁的可能了。
宴溫在這時又問了一句。
“俞厲非常看重這個人,那麼他身邊,有沒有什麼緊要的人不見了?”
這話一出,林驍眼睛一亮。
“還真有。”
他曾在軍中,與老兵問過俞厲的事情。
那老兵是虞城老將了,幾乎是看著俞厲一步步從尋常兵將,坐上虞城將軍,又自立為王的。
那老兵說,“王有個堂弟,時常跟在他身邊,那孩子又瘦又小的,同王的挺拔魁梧完全不是一回事,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又或者被王送走了,許久沒見過了......”
林驍將此事講了,穆行州差點挑起來。
“當時在虞城走失的人,也是這模樣!看來是他堂弟在五爺手裏了!”
隻是那堂弟為什麼會無形中被國公府困住?
說不通。
三個人在“堂弟”的問題上打轉了許久,沒了頭緒。
夜深了,虞城並不寧靜,俞厲的人在挨家挨戶地搜查,有沒有可疑的人。
林驍當時是帶著麵罩的,誰也認不出來。
眼下搜到了他家,他便亮出自己是護城小將的身份,一本正經要求跟著搜查的人一起做事。
林驍跟著這些人一同搜人去了,而他的家,卻沒被查到。
半夜十分,林驍得回。
俞厲捉了不少穆行州帶來的手下,可他們都不知道穆行州在何處。
林驍稍安,心裏又去想那詭異的推測,和俞厲不知所終的堂弟......
若是個正常的男子,怎麼會被無形困住?
就算是受傷或者生病,一年過去,人也該康複了。
林驍揉著額頭返回家門前。
俞厲四處征戰,被太多的人盯著,這個所謂的瘦弱的堂弟,會不會並不是堂弟,而是別的身份呢?
林驍從“堂弟”的思路裏走出來,視野開闊起來。
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被困住的可能就多了許多,比如後宅。
若這女子再受了傷,行動不便,那麼被困上一年,便十分有可能了!
念及此,林驍腳下驀然一頓。
五爺後宅,淺雨汀那位韓姨娘的身影,驀然浮現在他眼前。
韓姨娘眼上,常常蒙著白色的絲帶。
她是個盲女,她看不見,行動最是不便!
【下章】
林驍立於自家門前,在這個念頭裏,渾身僵硬地足足頓了兩息。
他懷疑了韓姨娘這麼久,後來發現細作是自己的妻子,不免對這位疑點重重的韓姨娘放鬆了警惕。
眼下看來,細作是不是不止宋又雲一人?!
正這時,廂房裏有了動靜。
他推開門直奔廂房。
宋又雲醒了,正想辦法掙脫,被他猛然推門進來,驚得一怔。
她警惕地瞪著他,他卻兩步到了她身前。
他徑直問道,“告訴我,韓姨娘,是不是俞厲的妹妹?!”
宋又雲被他問愣了,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林驍怎麼知道了?!
她這般表現,落進林驍眼底,男人止不住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
“看來真是......”
“難怪俞厲要捉宴溫,打的是一旦韓姨娘被發現,就來個以妹換妹,是不是?!”
宋又雲見他都猜中了,急起來,她連道不是。
“你別胡說,根本不是這樣的!”
林驍卻嘖嘖兩聲。
“怎麼不是?當初在京城兩次給俞厲傳信的,必然有一次是韓姨娘吧?她為了她哥哥的安危,也因為她行動不便,就留在五爺身邊當細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