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 76 章[三合一](3 / 3)

一路上,她手臉發涼。

五爺抱著她,暖著她,用自己的披風將她完全罩在懷裏。

她從頭到尾沒有落淚,也不似之前那般反應強烈,隻是讓人不知在想什麼,唇下緊抿,緊緊攥著拳沒有鬆開。

五爺心緒複雜。

他曉得對於俞家五族被滅一事,阿姝默認的仇人,一直都是朝廷。

因為他們兄妹找不到真正的仇人,他們也不會想到,仇人是當年沒有給夠錢的那個小官周續。

而現在,真相揭露了出來。

阿姝恨了朝廷這麼多年,讓她突然看到了真正的一手害死他們家的仇人。

她可能......總是難以接受。

他不知怎麼開口,他隻能抱著她,一直抱著她。

馬車吱吱呀呀走在回家的路上。

車外下著冷雨,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淅淅瀝瀝。

寒夜冷雨中,五爺抱著懷裏的人,將所有的溫暖渡給她,而男人自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希望自己這一刻的作為,是對的,對所有人都好。

......

等回了家,他給她點了一支安息香。

昨晚方秀淺死後,她便一直沒睡,今日又有這般大的反轉,她其實早就累極了。

安息香靜靜燃著,俞姝睜著眼睛許久,終於在某一瞬,閉起眼睛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到了從前的家,夢到了俞家幾個山頭的桃樹,夢到桃花盛開的時節,她和姐妹們跑去桃樹下耍玩。

哥哥不喜歡什麼花兒粉兒的,但還是被她戴了滿頭的花,回到家裏,還被娘誇好看,氣得哥哥兩天沒出門見人。

夢裏有桃花的粉,有桃子的甜,有花瓣被風吹拂而落的如雨的樣子。

可這一切,都在最後被血光遮擋,被血腥籠罩,被血汙掩埋。

俞姝醒的時候,日光竟然曬到了房中,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慢慢穿起衣裳走出門,陽光普照,竟是午時了。

薑蒲和薛薇跑過來扶著她。

俞姝想問一下時間。

是不是,午時三刻了?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卻見有人從院外走過。

她看不清楚,“是秀淡嗎?”

秀淡今日告假,去了午門外看刑。眼下已經回來了。

俞姝問了,薛薇便上前叫住了秀淡。

相比她姐姐死去的那天,小姑娘渾身的緊繃,不曾落下一滴眼淚的滿腔恨意,今日,她低著頭,又在見到俞姝的時候,哭出了聲。

“你怎麼哭了?”俞姝問她。.伍2⓪.С○м҈

秀淡抽泣不止,“回姨娘,徐員被正法了,奴婢親眼看著他被砍了頭,殺了!”

俞姝聽了這個消息,半晌沒說話。

再開口,她問了秀淡一個問題。

“所以你的仇不報了,是嗎?”

秀淡意外,不太明白地看過去。

“姨娘,徐員就是奴婢的仇人,是他害死奴婢姐姐的,他現在死了,奴婢沒有要報的仇了。

“奴婢再恨,也不知還要找誰報仇。這段恩怨已經了卻,奴婢不會再造殺孽了,隻希望姐姐能安心上路......”

在秀淡的話裏,俞姝沉默了下來。

秀淡跟她磕頭,走了。

她卻莫名聽住了她的話。

庭院裏,俞姝喃喃。

“恩怨了卻,不會再造殺孽了麼......”

五爺親自問斬了徐員,看到那人頭落地,放下心,卻又擔心家中的人,立即回了府。

她就站在院子裏,直楞楞的站著。

薑蒲過來告訴他,“姨娘在這裏站了半個時辰了,誰說話都不理會,暮哥兒來了也毫無反應。”

薑蒲和薛薇都嚇到了。

五爺上前握了握女子的手,她垂著眼眸,手還是那麼地涼。

他默默歎了口氣。

庭院裏秋風陣陣,他用自己的披風裹了她,陪著她在這裏站了很久。

直到她回過神來,用她不太靈光的眼睛看了看他。

“冷了嗎?回房嗎?”他問她。

她點了點頭。

.......

又過了一日,早間一場雨,已將午門外的斬台下的血洗淨了。

京城裏似乎忘記了掌印大太監被問斬的事情,隻剩下節慶的忙碌。

下元節。

不比上元節天官賜福、花燈滿街的熱鬧,中元節地官赦罪、平和肅穆的安詳,下元節水官解厄,人們更加忙碌而虔誠地祈禱著厄運離開。

五爺抱了暮哥兒在懷裏。

暮哥兒因為娘親兩日都不理他了,就算張著小手到娘親臉前,娘親都像他的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人兒委屈壞了,貼在爹爹胸口,咿呀著,仿佛跟爹爹說娘親變成木頭人了,請爹爹快快想辦法。

五爺瞧著小兒,和小兒的娘親,帶著母子二人上了街。

五爺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牽著俞姝的手。

一家三口都穿著尋常衣裳,同街上的百姓人家,沒有任何區別。

“去附近的道觀轉轉吧。”

道觀裏有道士畫解厄符,人多極了,但也要更加熱鬧一些。

五爺問了俞姝,她點了點頭。

在道廟裏祈福的什麼人都有。

俞姝險些被幾個書生撞上,書生跟她道歉,又轉頭和同伴說話。

“明歲春闈,我覺得我能中。”

“呀,這麼胸有成竹?”

書生說是,嘿嘿笑起來,“方才抽了個上上簽!”

他說要是能中了春闈,他也算終於將十年寒窗苦讀熬出了頭。

“我也不求旁的,能外放做個知縣知府便是極好,做實事,為百姓謀福祉,是咱們讀書人心中所願!眼下戰火未平,戰亂之地百廢待興,就等著咱們去安撫百姓,為他們重建家園!”

幾個書生都道是,紛紛說著自己的抱負。

俞姝恍惚聽了幾句,進入殿內上香的時候,等在了幾個婦人後麵。

這幾個婦人都是行伍人家的婦人,自己的丈夫兒子兄弟都在軍中效力。

她們手中闊綽一些,上了重香,還捐了大筆的香油錢。

其中一個老婦人道,“不論旁的,隻求我兒我孫都能平平安安,早日平息戰亂,早日凱旋而歸。”

俞姝在她們之後也上了香。

她看著前麵的婦人們的重香,像是被香熏到了眼睛。

酸疼。

......

暮哥兒就沒見過這麼多人,眼睛咕嚕嚕轉著看人,不一會就把自己看累了,窩在五爺懷裏睡著了。

五爺低頭親了親兒子,又問身邊的女子。

“阿姝祈了什麼福?”

俞姝沒回答,看著絡繹不絕前來祈福上香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該祈什麼福?

祈禱她哥哥的造反順利,將這朝廷踏平嗎?

若是神明應了她的願望,又怎麼完成這千千萬萬其他百姓的願望?

他們不想要反賊作亂,他們隻想要安詳和平。

俞姝不願再在這裏停留下去,離開了。

但甫一回到家中,五爺這邊得了虞城來的消息。

穆行州來報,“五爺,俞厲被趙勉派人刺殺,雖無性命之憂,但被砍傷了腿。”

俞姝沒有得到哥哥的消息,可見哥哥根本不想告訴她。

她聽到五爺這邊的信,忽然心跳砰砰。

“真沒有性命之憂?”

五爺看了她一眼讓她不要急。

穆行州說確實沒有。

“傷勢不是很嚴重,刺殺的人已被解決。隻不過趙勉這廝,不敢同俞軍正麵對抗,便用這些邪門歪道。有道是,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那趙勉讓人來回刺殺虞城王十數次,終於被得逞了一回。幸好沒出大事。”

人沒事,五爺拍了拍俞姝。

“別擔心了。”

可俞姝卻在這時,低聲問了一句話。

“是不是,我把哥哥架在火上烤了?”

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不會想做什麼反王,如果他不是反王,自然也不會有人日日夜夜地盯著他。

趙勉盯著他,朝廷盯著他,戎奴也盯著他。

若是那一天哥哥造反未成,卻戰死沙場呢?

俞姝從前,一直都以為他們是走投無路了,才被迫造反的。

現在呢?

俞姝再次站在了庭院裏,仰頭看向高闊的秋日天空,眩暈起來。

五爺擔憂地陪在她身邊。

暮哥兒不知怎麼哭了起來,奶娘哄不好他了,隻能抱過來尋爹娘。

穆行州不知何時走了,庭院裏,隻剩下男人抱著兒子輕輕拍著哄著。

秋風吹來清涼,吹得廊下纏繞的青藤簌簌作響。

俞姝看向廊下的男人和孩子,那父子二人竟然都朝她看了過來。

俞姝心頭一疼,眼眶滾燙發酸。

她走上了前去。

五爺剛要問她怎麼了,她啞聲開了口。

“五爺,如果俞軍同意招安,朝廷能妥善安置他們嗎?”

五爺在這一瞬,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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