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 89 章(1 / 3)

城西北的六角亭裏起了火。

一整頭鹿被架在火上烤著,煙火十足,香氣彌散。

天上飄著時有時無的雪花,亭外寒風凜凜,亭內溫暖如春。

俞厲在這一刻裏,仿佛回到了某年寒冬臘月,他還是袁王手下小將,被派出去帶兵打仗的時候。

那一場不過是個剿匪戰事,但卻是他頭一次全全掌控的作戰。

衛澤言是他的軍師,替他出謀劃策,封林是他近身侍衛,與他並肩作戰。

三人相依相伴。那一場仗他們贏了,剿了土匪的老窩,發現了一隻宰好的、冰封放置的鹿。

那會天已經黑了,早走也是黑,晚走也是黑,他幹脆讓麾下士兵暫時在土匪窩裏歇上一宿。

那一宿,他們烤了鹿,喝了酒,咋咋呼呼鬧到了半夜,然後仰頭呼呼大睡了一場。

風雪緊了緊,俞厲看著眼前的亭子,封林跑出來招呼他,在風雪裏喊著。

“王快過來,鹿正烤好了!”

俞厲在呼喊聲中腳步輕快了一時,快步就到了亭子裏。

他解了披風,封林遞了手巾給他。

他看了一眼烤鹿,那鹿個頭十足,像極了他們在土匪窩吃得那一隻。

“這是哪來的鹿?”

有人笑著回答了他,“回來路上射的,這會剛烤好。”

他說著,用刀子割了一塊最緊實鮮嫩的給了他。

俞厲接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對麵人的臉,那人淡淡笑著看著他。

他接過穿肉刀子的手頓了一頓,“你怎麼這會回來了?”

他問了眼前的衛澤言。

衛澤言並不著急回答,將那刀子和肉都放到他盤子裏。

“隻許王回俞地過年,不許我也喘一口氣?”

他說都安排好了,“我不過回來鬆快兩日,看看你們罷了。”

俞厲沒回應,多看了衛澤言兩眼。

衛澤言臉上帶著笑,並沒有因俞厲當頭的問話,便不樂意了,反而顯得十分寬和。

氣氛怪異了一時。

封林連忙在這個時候插了話進來。

“咱們三人許久沒這般消遣過了,難得有忙裏偷閑的時候,都鬆口氣吧。就當是回到從前的日子裏去了。”

隻這一句話,俞厲便不再多言了。

衛澤言烤著鹿,封林倒了酒,亭子外麵的風雪刮不進來,火爐子裏的火更加旺了。

俞厲一碗酒下肚,吃起來鹿肉,恍惚還真就回到了當年。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問衛澤言,問他是不是揭發了他妹妹,陷妹妹於死地?

問他到底是不是江西衛氏的人,衛氏為何不知道他?

問他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輔佐他到如今,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他拿衛澤言當兄弟,出生日死的兄弟,衛澤言又拿他當什麼?

但在酒肉火氣之中,他不想破壞了這恍若昨日的氣氛。

俞厲一碗酒一碗酒地喝下去,酩酊大醉而歸。

自從位置一日比一日坐的高,他已甚少有這般時候了。

孟爾鳳被他這醉了酒的模樣嚇到,便是成親那日,俞厲也不曾這般醉過。

翌日俞厲醒了,孟爾鳳送了解酒湯過來。

“王昨夜睡得可好?喝酒本是快事,王怎麼喝紅了眼眶?”

俞厲怔住。

“我紅了眼?”

孟爾鳳聲音小了些,瞧了瞧俞厲,“王是因為衛澤言的事嗎?他回來做什麼?”

“不知道,沒問。”

孟爾鳳詫異,但想到俞厲這般性情,估計也是不好開口。

她道,“那江西衛氏的人就快要來了,興許是衛澤言聽了風聲回來的吧?”

俞厲沒說話,以衛澤言的性子,這個時候回來肯定不是隨隨便便。

或許因為衛氏,也或許因為詹五來了......

俞厲吩咐了孟爾鳳,“衛氏的人來,先不要聲張,等我先見了再說。”

孟爾鳳立時道好,不過她又問起來,“也不知衛軍師到底是何身份?又為什麼欺瞞於王?”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了看了俞厲。

“不過不管怎樣,若是他欺瞞了王,王便不能似從前那般盡信他,事事都交給他了。”

俞厲沒有反對,顯然是默認了,孟爾鳳不由地又說了兩句防著衛澤言的話。

其實她同衛澤言倒也沒什麼過節,當初俞厲要聯姻,她想做這王後,衛澤言是力挺的。

但是衛澤言在俞厲身邊大權緊握,連她父親兄長想要插一插手都不容易。

她兄長亦能文能武,雄才大略不輸任何人,但兄長欲去對戰朝廷的戰事中,立一番功勳回來,讓孟氏不再完全作為王後娘家而存在,但衛澤言怎麼都不肯。

衛澤言不肯,兩次三番地阻撓她兄長立功。

不就是怕兄長分了他的權嗎?

這次衛氏之事,可是哥哥專門去了一趟江西打聽之後,動員衛氏族人前來的。

他們到底要看看,衛澤言是個什麼身份!

揭了衛澤言的身份,王便不能再盡信他,這才是他們孟氏的機會。

孟爾鳳趁著俞厲喝醒酒湯,又同他說了幾句衛澤言的可疑之處,甚至提及了自己未嫁給俞厲之前,在虞城外麵突然遭遇朝廷俘虜逃跑,雙方打鬥起來的事情。

“......這些事情裏,總透著奇怪!”

俞厲愣了一下。

“那是初提招安時的事情吧?”

孟爾鳳說是,“正是那時。”

俞厲在這答案裏,又陷入了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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