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和他的人如出一轍,充滿了侵略性。他撬開了她青澀緊閉的貝齒,在她的唇齒間攻城略地,親得小姑娘暈暈乎乎的,總忍不住下意識往後縮。
她茫然而不知所措,像是一隻枝頭突然被大雨淋得狼狽的雀兒,隻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奈何被人用手撐住了後腦勺,修長的手指插入了細軟的小卷毛間,強勢地迫著她,不容許她後退。
一直等到她傻乎乎的,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才睜開了漂亮的鳳眸,充滿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鼻尖,用沙啞好聽的聲音低聲的誘哄,
“乖乖,不要閉氣。”
等到她稀裏糊塗的按照他說的做了之後,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抬起了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甚至因為她已經學會了不要閉氣,他比上一次還要更加過分,是親吻,也是廝咬,似乎是咬得她疼了,細小的嗚咽傳來,然後都被他通通吞吃入腹。
她不知道這個吻裏麵,帶著濃重的眷戀和不甘心,隻是覺得這個吻又急又凶,像是想將她拆吃入腹。
他不是柔情蜜意的糖果,他是苦澀的刀刃,在歲月的風霜裏卷了刃,卻克製著自己,不讓那卷刃的刀劍,駑鈍地劃傷他的小姑娘。
可是他仍然是那樣的不甘。
他甚至是恨著的,那樣恨著、嫉妒著另外一個自己。那個從永嘉十三年的冬夜,就有了他的小神明的自己。
他們走過了幾個寒暑冬夏,可是他隻剩下了一個春天。
然而這個冬天實在太短了,春天又來得太快了。
愛戀像是香爐裏的灰,才燃燒一點兒火光,就要化成了灰燼。
他知道自己太著急了,可是他迫切地需要留下點兒什麼印記,迫切地想要證明著她的存在。
他是苦澀的刀刃,仍然想要在折戟之前,親吻他的小玫瑰。
可是等到雪落盡的時候,他就再也來不及了。
她被親得雲裏霧裏,整個腦袋都成了一片漿糊,周身都像是被他身上清苦的淡淡藥味包裹著。
她好像變成了一塊易碎的糖,有時候像對待如珠似玉的珍寶般的小心翼翼,有時候他甚至惡劣地用犬齒摩挲她軟乎乎的下唇,仿佛是是什麼野獸將人拆吃下腹前的曖昧前奏。
一直到被人放開的時候,她還是暈暈乎乎的。
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就撞上了一對那樣漂亮又瀲灩的眸子。
那雙漂亮的鳳眸裏麵是她看不懂的危險情緒,然而隻是一瞬間,那些情緒就像是冰消雪融,化成了一聲歎息,原來危險的野獸仿佛又批上了那衣冠楚楚的外衣,甚至在她的鼻尖禮貌又憐愛地吻了吻,聲音沙啞又動聽,
“叫我重光。”
“陳、重、光。”
她傻乎乎地看著他,跟著念了一遍,一直到了青年伸出手幫她整理好了亂發,理好了被弄皺的衣領,她才和幽魂一樣被他牽著手,乖乖地往屋裏去。
一直到坐在了太醫院的案幾邊,被塞進了一隻熱乎乎的手爐,她才仿佛終於結束了神遊天外,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自己有點腫的嘴唇。
疼得很,都快破皮了。
誰知道這個動作被人察覺,聽到了一聲低沉又好聽的笑聲的時候,她飛速地縮回了自己的爪子,抱著手爐轉過去腦袋氣呼呼地背對著他。
她的鼻頭是紅紅的,嘴唇也是紅紅的,臉頰也像是紅暈揉進了白雲裏,像是一隻醉酒了的桃子。
小姑娘背對著他,想咬嘴唇又疼得很,心裏麵又是迷茫又是一片混亂,更加重要的是,她簡直不敢回過頭去。
——生怕自己一看他,視線就忍不住往他的唇上瞟。
到時候又要被人笑。
倒是青年自顧自地煮起了茶,或許是怕她冷感冒,還讓人上了杯薑茶,慢悠悠地煮著。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垂下眸子,往裏麵加了許多的糖。
那些記憶的碎片裏,小姑娘最喜歡甜甜的東西了,薑茶不好喝,定然是不喜歡的。
其實,暴君秋根本就不會煮茶。
這樣風雅的事情,不管是在塞外退敵之時,還是在江南平亂、亦或是當了皇帝之後,他都沒有功夫去做。十來年裏,病痛折磨著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哪有這個閑工夫?
會煮茶的是另外一個——他就算是再不情願,也必須承認,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張德義的聲音傳來,“陛下,徐院判在外麵候著了。”
青年一抬眸,果然看見小姑娘的耳朵豎起來了,但是就是不肯轉過來。
他壓抑住自己的笑,抬手示意他們進來。
徐院判要給他把脈的時候,一個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
“不是不肯看太醫麼?”
青年的手一頓,笑了,
“朕不看,你不是就要去找秋秋了麼?”
薑小圓:……
她抱著引枕,悄咪咪地豎起了耳朵,餘光瞥向了徐院判。
等到她看向徐院判的樣子的時候就,小姑娘愣住了。
實在是這位徐院判眼熟得很:
不就是她在山裏待著時,天天上門來圍觀醫學奇跡的徐老大夫麼?
徐老大夫當時不是個在鎮上開店的老大夫,要不然也不能被人家一個金錠子就派來,怎麼到秋秋登基後,就成了院判了?
但是驚訝歸驚訝,現在也不是問這個時候,薑小圓連忙催促道,
“院判,您先給陛下把個脈看看情況?”
青年的手指,捏緊了茶杯。
徐太醫也微微驚訝的抬頭——不是說隻來開點藥嗎?
說是請太醫來看,其實就是走個過場的,他隻是想讓徐院判開些藥安一安小姑娘的心。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果。這段時間之所以不去看太醫,也是因為他覺得太傷神了,無數方法試過了,給他帶來的也隻是無盡的疲憊。
日複一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不想再浪費在無謂的努力上了。
本來,他應該拒絕的,但是小姑娘的語氣太迫切,他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一邊的張德義看見陛下點頭的時候,幾乎快要喜極而泣。
天知道這段時間裏,他是怎麼跪求、怎麼勸著陛下的。
可是陛下不願意再見太醫,也不願意見勸他就醫的臣子們,每日清醒的時候就抓緊批折子,偶爾召見幾個心腹大臣,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觸目驚心,仿佛在交代身後事一般。
沒有人比重光帝的身邊人更加清楚他的變化了。張德義親眼見著這個曾經雄心勃勃的帝王,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不再願意聽,也不願意再去看,在那個暮氣沉沉的宮殿裏,仿佛是日複一日地等著喪鍾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