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申薑照常到電磁屏蔽室來做適應性訓練,她放鬆身體,坐到扶手椅上,商陸遙控著掃描儀慢慢地降下來。
“監理。”她叫了商陸一聲。
“嗯?咋了領導?”商陸手裏端著平板,抬頭應了一句。
“適應性訓練大概要多久能完成?”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兩周的時間應該就可以搞定,適應性訓練主要就兩個目的,一個是過濾掉你腦內電極的雜波,第二是讓你熟悉MEG係統的工作範式。”商陸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MEG和iEEG真玩起來還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申薑點點頭。
MEG和iEEG在信號識別上有顯著的差別,雖然它們分別在以不同的方式識別同一種信號——左右腦半球的μ節律和β波,商陸經常把它們合在一起稱為“μβ波”,口音重一點的叫它們“牛逼波”,牛逼波很牛逼,因為它們是一切基於運動想象的肢體控製腦機技術的基礎,無論你是什麼路徑的BCI,想知道大腦在對哪條胳膊哪條腿下令?那就得老老實實地看牛逼波的變化。
這是人類大腦花了億萬年進化而來的、針對自己這副肉體軀殼的操縱方式,大腦就是一個駕駛員,它擁有一個含水量超過90%的柔軟碳基裝甲,用任何人都無法真正理解的語言來控製它,如今人類要給大腦再套上一具五十米高的堅硬鋼鐵裝甲,仍然希望大腦能像操縱肉體一樣操縱它——這是為什麼越先進的巨械結構越趨同於人體,大腦自有的那套操作係統隻能適應人體。
“濾波這一關目前進展還算順利,操工辦做特征提取,科學城做信號解碼,適應性訓練完成之後,我估計基礎的運動想象功能可以實現。”商陸接著說,“真正的難點在後麵,如果不能突破0.12這個Rabin-Shang數,那MEG係統的分辨率和顆粒度就無法滿足你進行複雜計算的要求。”
“Rabin-Shang值是怎麼算的?”
“一個非常複雜的方程組,你不需要算這個數,這是我們技術部門的工作。”商陸聳聳肩,“你目前使用的iEEG-BCI係統可以穩定在0.10左右,RS數每降低0.01靈敏度提高㏑10倍。”
“Rabin和Shang是兩個人名?”
“是兩個人名。”商陸回答,“他們是當年BCI實用化的主要開創者,你肯定聽過一句話:‘BCI是奇跡般的技術’,它確實是技術奇跡,人們在十年之內就把每分鍾最高輸出60比特的緩慢係統發展成可以進行數值相對論計算的超級腦機,這個過程原本最樂觀估計也要二十年,有人把它硬生生地縮短了十年。”
說完他離開屏蔽室,反手關上房門。
屏蔽室裏安靜下來,申薑靜待上刑時刻。
她好似坐的不是MEG,而是一張電椅。
“我們繼續今天的訓練科目,老規矩,規定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需要唱一首汪峰的歌。”商陸的聲音從耳機中響起。
“我日,監理,能不能不要唱歌了啊?”申薑頭皮一緊。
“你從沒見過這樣的訓練方式?”
“沒……沒見過。”申薑說,“這未免也太低效了。”
“你活著不是為了效率吧?”商陸問。
申薑一愣。
“我知道你總想節省時間,領導,但在訓練中效率不是一切,你的大腦需要休息,之前從沒人跟你講過這個,是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裏不把你當人看。”商陸說。
“我不是人我是什麼?”申薑怎麼覺得這小子拐彎抹角地罵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