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向欣在門口的那一吼,把夏棟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他想起以前高中在家時,偷偷在房間裏翻閱同學借的《花花公子》,母親突然推門而進的情形。他下意識的,就想衝到門邊把門鎖上。
可母親已經直接打開門走進來。
她走到夏棟跟前,搶過他的手機,看了一眼,又狠狠剮了他一眼,按掉免提,把電話放到耳邊。
“我補貼什麼了?”蔡向欣問電話那頭。
“明知故問。”夏浩聽見電話這頭嘈雜,又隱約聽見蔡向欣的聲音,便知夏棟被他媽抓包。他十分理解兒子,這個蔡向欣,咄咄逼人。奇怪的是,以前他也怕她,如今扯破了臉,反正鎮定。
“怎麼,兒子給老子打電話,你也要管?”他說。
“你先說說,我補貼什麼了?”
“應該是問,你沒補貼什麼吧!”夏浩說,“如今的鋪子我就不講,大家心知肚明。就說以前,你給了他多少錢?”
“除了給阿越兄妹交學費,我一分錢也沒給過。你有沒有良心,孩子的學費你都不肯幫?”
“你別扯阿越他們的學費,我不讓你交了嗎?我記得,我主動和你說,孩子的學雜費,能幫就幫。你當時還說,是,要直接給孩子,不能給阿榮夫妻經手。有沒有?”
蔡向欣那邊被問得啞了聲,夏浩乘勝追擊。
“你去年沒給他一筆錢?”
“去年他脊椎受傷!難道眼睜睜地看他沒錢醫,癱瘓在床嗎?”
“你和我商量了嗎?你總是偷偷摸摸地。你若和我說,這救急的事,我能反對嘛?”
“哼,你現在這個態度,不正是反對嗎?”蔡向欣手心發涼,把手機換過另一邊耳朵。
“這些年你私底下給你姐那些錢,我有說過半句嗎?我要反對,用得著等現在嗎?我不開心的是,你從來不和我商議!”
蔡向欣手心由發涼轉為發燙。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小心思被暴露在夏浩眼皮底下。但她依舊狡辯:“我什麼時候給過錢了?”
“年前你姐一家過來做客,你們在臥室裏關著門說些什麼?你別以為我不管錢,就不知道你拿出去了幾萬塊。平常我買包煙都要向你報備,你倒好,拿著我的血汗錢,大把大把地往外撒!”
蔡向欣心中明白,夏浩說的這事,倒也沒冤枉她。但她不明白的是,那幾天夏浩正好出差去,他是怎麼得知此事的呢?
答案一下子明朗,她冷冷道:“是你娘告的狀吧?整天趴門板偷聽,有意思嗎?原來就是這樣,從頭到尾,你們都把我當外人,兒子都娶老婆了!還拿我當外人,整天顧著監視我。你們幹脆裝個攝像頭,天天對著我照好了!”
“重點不是這個——”
“你的血汗錢?裏頭有一半,是我的血汗錢!我把咱們的錢全扔出去了嗎?沒有吧,我花我的錢,怎麼啦?這些年,我沒有為這個家貢獻嗎?沒有嗎?”蔡向欣迅速抹去淌下來的眼淚。
“我承認,是,我是借給我姐一筆錢。是借,不是給。她女婿做生意正缺。你當年做生意,也不跟他們借過錢嗎?怎麼如今翻臉不認人呢?”
“天地良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要你尊重我,我有知情權好嗎!你別搞得你像武則天,獨裁專製——”
“夏浩!”蔡向欣厲聲道,“你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個老娘捂著錢包,不肯借錢。我跑遍娘家,給你借來做生意的本錢!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若不是我,家早就散了!你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蔡向欣的咒罵不絕於耳。夏浩明白,這場爭論毫無意義,又回到了原點,答案被情緒所掩埋。
但妻子的啜泣聲通過電波傳來時,他的心髒還是有點酸痛。她向來硬氣,甚少哭泣。夏浩有點內疚,覺得自己剛才的溝通方式不對。確實他也是帶著情緒,針鋒相對。
歎了口氣,他想說些軟話,安撫妻子。可妻子帶著哭腔,嚷著:“遲早都要散的,不如現在散個幹淨吧!要離婚是吧,誰不離誰是婊子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