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年,四月末。
“你是說,會試的結果沒有蹊蹺?劉三吾沒有徇私枉法?!”朱元璋冷冰冰的看著詹徽,話語中不夾雜一絲絲感情。
詹徽嚇了一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低聲道:“啟稟陛下,臣逐一問詢了參與閱卷的考官,還有他們親人、仆人,皆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另外,那些試卷經過了三遍複閱,結果相差無幾。”
朱元璋皺著眉頭,冷聲道:“你是說,是朕黑白不分?是朕肆意妄為?是朕冤枉了劉三吾?”
一串三連問,問的詹徽頭皮發麻,他歎口氣,小聲說道:“陛下見諒,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覺得,此次會試,或許真的因為南北兩地的學子差異巨大,所以會試成績也不一樣,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朱元璋傲然道:“那你讓朕怎麼告訴北方學子們?難道朕要說,哦,是你們本身水平不行,考出的成績一塌糊塗,怨不得別人……北方學子們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認為朝廷在偏袒?”
“陛下,可事實就是如此啊。”詹徽愕然道。
“事實不重要,安撫天下讀書人的心更重要!”
朱元璋整個人怒氣衝衝的,嗬斥道:“你身為刑部尚書,主管審案判罰一事,你就如此敷衍朕?你還有沒有將朕說過的話放在心裏?!”
詹徽呆愣了半晌,鄭重其事的三跪九叩,一臉認真道:“陛下,正是因為刑部主管審案判罰,所以才要公平公正,要維護大明的律法!”
聞言,朱元璋驚愕的看著詹徽。
在他的印象中,詹徽為人謹慎,聽話,故而能擔任刑部尚書。並且和朝中大多數官員都不怎麼來往,不得罪人,也不討好人,為人處世比較圓滑。
但是,他今天竟然頂撞自己。
在微微的驚愕後,朱元璋瞬間恢複了冷靜,眯著眼問道:“詹徽,你好大的膽子啊,朕問你,你這個刑部尚書是不想幹了嗎?”
詹徽取下頭頂的官帽,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行禮道:“陛下,大明朝廷是您一個人說的算,您說事實如何,那事實就是如何。”
“哦,那朕要是認為劉三吾有罪呢?”
詹徽苦笑道:“劉三吾今年八十有五,他為人一生坦蕩,朝中人盡皆知,他身為禦史大夫,為大明勤勤懇懇辛勞幾十年,您何必非要治他的罪呢?”
“沒想到啊,朕的孫子是一位聖人,現在朝中大臣中,也冒出了一位大聖人!好啊,好啊,倒是指責起朕的不是了,詹徽啊,趕明兒你去川蜀一趟。”
“去川蜀幹什麼?陛下要流放臣嗎?”
“不是流放,你坐著馬車,一路趕到川蜀。那裏有個樂山,山裏有一座大佛,你把那大佛挪開,你坐那個位置,如何啊?”
詹徽搖頭道:“陛下開玩笑了,臣哪有那個本事?”
“知道就行。”朱元璋虎目緊盯詹徽,不容辯駁道:“朕將這件案子交由你負責,你就必須負責到底,要麼,你查出劉三吾的罪行,給北方學子一個交代。要麼,朕就換一個官員來查案,查出你和劉三吾的罪行,給北方學子一個交代!”
詹徽頓時呆立當場,囁嚅道:“陛下,這不是莫須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