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最終,先打破沉默的是老頭,而叫的,卻是娘的名字。
此刻的老頭除去了一貫的易容,顯露出的是一張成熟剛毅的臉龐。我常說誰讓你老板著那張老臉,沒想到自三年前在無涯居醒來後,第二次再看到他的真麵目已是這般局麵。
一聲喚,把我們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老頭……果真認識我娘。轉眼看向另外三人,殷子離麵無表情,眼底卻波濤洶湧。子涵麵上也如我般帶著幾分疑惑不解,而洛歌行……眼睛一瞬不瞬地牢牢黏在我身上,不移分毫,仿佛外界的一切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那眼神裏有迷惘,有痛苦,有懊悔,有深情……很多我不懂的感情交相纏繞,如暗流般卷著一圈圈的漩渦,我隻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如此一段沉默後,老頭和娘同時開口:“你還活著?”
接著便又是相顧無言。
……
……
受不了了,拉住娘:“怎麼回事?”
老頭似乎這才看到我,滿是欣喜:“丫頭,你果然沒事。”又轉眼,看到一直握著我手的子涵,有幾分猶疑道,“他便是子涵?”卻是對著殷子離問的。
“是。”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殷子離答是時掃了眼我和子涵交握的手,眼裏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子涵……”老頭說不出是欣喜還是疑惑地一聲喚,下意識上前。我一手拉著娘,一手攥著子涵,卻是後退。
“這麼久,我都一直不知道原來您老人家和殷大堡主關係匪淺啊。”開口便是濃濃的嘲諷。不是沒猜測過老頭的身份,我早知道他是五聖宮出來的,也從初見時他的反應料到他必然認識娘,但如果他姓殷,身份就很耐人尋味了。
“怎麼,丫頭,你不信我?”老頭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色彩。
“……”我狠狠地盯住這個三年來讓我無數次抱住手臂撒嬌的男人。坦白說,被欺騙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被你一直信賴依賴的人欺騙的時候。這幾年,我一直放心把雪竹山莊交給他打理,如果是費心為他人做了嫁衣……
“夜兒,”娘輕輕抽出被我拉住的手,溫柔地撫上我的頭,“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話未盡,又是一歎,轉眼看著老頭,輕聲開口,“這些年……你可還好?”
“……好。”
“……沒想到再見麵卻已物是人非了。”
“……是啊。”
“你怎會遇上夜兒?”
“後來我隱居在翠鬆嶺,想著你的後人在去五聖宮之前一定會去那,能遇上便盡我所能幫一幫。”
“如此啊。”娘悵然一歎。
“娘,到底怎麼回事?他是?”
娘看看我,輕柔地笑笑:“他是殷子離的爹,殷夜。”頓了頓,又道,“娘年輕時和他關係不錯。放心,他不會害我們。”
“櫻,你這是何苦?你給丫頭取名夜,不是因為我嗎。這麼多年,我,我一直沒忘記你,你……”
殷夜……展夜……娘這麼多年,一直在念著老頭?
“哼!”一直在旁麵無表情的殷子離聽到此處,一聲冷哼拂袖而去。
“子離……”老頭喚了聲,殷子離頭都沒回。老頭輕歎,轉回頭定定看著我們,上前兩步,伸手欲拉娘,我猛地拉著娘後退。
“丫頭,你還不信我?”明明是中年樣貌的老頭,這短短半日竟似疲憊蒼老許多,真真顯出幾分老態。
然而想到這三年他隻字不提,甚至我被殷子離重傷他也不曾出麵相救,便無法釋然:“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過了幾十年,我……不知該如何麵對,特別是知道子離存在時……我一直避而不見子離,以至於那晚子離對洛歌行出手,我不過一個閃神,便連累你重傷……這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對你娘是真心的,這麼多年我一直牽念著她,我也從不曾想過害你。”
我默默地瞪視著老頭,不語。
“夜兒,讓娘跟他單獨談談吧。”娘輕輕把手抽出。
“可是娘——”
娘搖搖頭,示意無礙。又朝洛歌行努努嘴:“現在,你該去解決你的問題。”
不用回頭也知道洛歌行一直在用百般熾熱的目光盯著我。子涵聽到娘的話,握著我的手突然攥緊,仿佛在昭示著對我的所有權,捏得我生疼。
咬咬唇,看著娘執意的樣子,也罷,跺跺腳轉身就走。子涵一直拉著我的手沒放,正如洛歌行要把人烤化的目光一直粘著我不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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