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彼攻我守(四)(1 / 3)

任何一支軍隊或者是武裝力量的戰鬥力都和紀律作風有著直接的聯係。而紀律作風這兩項,則是和指揮員的性格、作風有著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是千絲萬縷的聯係。大西軍的作風,就是和張獻忠的性格作風有如出一轍。同李守漢的近代化軍隊紀律和李自成部下的森嚴軍紀都不一樣,張獻忠,這個性格出身都有著強烈的流氓無產者或者說是江湖草莽風格的領袖,帶出來的軍隊自然也是有著濃厚的江湖風味。

李定國催動著胯下的那匹產自西番地的雪青馬,在二百多名親兵的簇擁之下,一路小跑的進了順慶府城。進城後,城內的景象便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除了在街道上三三兩兩橫七豎八的躺著西營的將士在那裏休息,聊天,等著開飯之外,往常進了城鎮司空見慣的劫掠、殺戮,奸淫放火等事項,卻是一件也沒有看到。從二樓窗戶和臨街店麵的門板後麵,雖然仍舊偶爾有驚恐的麵孔閃過,但是卻不再是那種麵對著死亡的絕望,而是對前途的不可預見。

也隻有在幾個街口,較為寬闊的地方,李定國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場景。這裏,路邊的樹上,建築物的廊柱上,亂七八糟的拴著不少的騾馬,有的一望便知是大西軍的戰馬,也有不少是剛剛收集來的民間騾馬和繳獲來的馬匹。原本長滿了青苔的石板上,散布著不少的馬糞。地麵上,不知道是哪個粗心大意的馬夫,把馬料灑了一地,幾匹騾馬不住的打著響鼻,努力的試圖掙脫開韁繩的束縛,把那些香噴噴的料豆子吃到嘴裏。

在府衙門前的廣場上,則是另外一番熱火朝天,甚至是喧囂吵鬧的景象。

這就能夠看出來軍隊的不同和差距了。如果是南粵軍的部隊,不要說是李守漢本人到了,便是李華宇和李華寶兄弟,李華梅和施琅夫婦,都會將行轅老營所在變成最為莊嚴肅穆,威武雄壯的所在。

少不得要將轅門外廣場清理幹淨,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在箭道口架設火炮,在炮位周圍安排至少一隊火銃兵駐守。然後,在行轅大門口同樣放列至少兩尊六磅炮或者是八磅炮,一來彰顯威儀武功,二來便於守衛。

可是,在順慶府衙前廣場,李定國卻是絲毫看不到威儀武功所在。

十幾口足以一次性放下兩口肥豬的大鍋一字排開,鍋底的火苗在不斷添加的木柴助力下,歡快的舔舐著鍋底,大鍋裏的水泛著水花。而在大鍋不遠處,木架上幾條剛剛宰殺好的水牛兀自向外散發著熱氣。在廣場的另一邊,幾十條水牛被人圈禁在一處,等候著屠夫的宰殺。

“胡鬧!哪個要你們宰殺耕牛的?!”李定國見狀,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他一抬腿從馬背上跳下來,拎著鞭子便要打過去。

“二帥!二帥息怒!二帥息怒!”老營的司務在這裏主持管事,見李定國拎著鞭子沒頭沒腦的便要朝著幾個幹活的雜役打過去,急忙出來勸阻。

“你說,咱們的將令裏三令五申,不得搶掠耕牛,更不得宰殺耕牛!你們就是拿著軍中將令當兒戲是吧?今天非要試試軍法是不是?!”李定國臉上的怒氣未退。

“今天不處置了你們,你們便不知道軍中將令的威嚴所在!”李定國丟了手中的馬鞭,將手伸到了腰間,便要拔出寶劍來砍了這個老營的司務。省得他以後繼續敗壞軍紀。

“寧宇!寧宇!且慢!且慢!”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將李定國的手按住。

“文秀哥?”按住李定國的,卻是張獻忠的另一個養子,劉文秀。“寧宇,你這霹靂火爆的性子怎麼還不改?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時,隻怕這裏不光是牛頭了,幾顆人頭也在地上滾了。”劉文秀戲謔的調侃了幾句,將原本肅殺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文秀哥,哪個要他們敗壞咱們的軍紀,宰殺耕牛的?”

“說得對!軍紀不能敗壞,耕牛不能宰殺。可是,這不是耕牛啊!這是你三哥我從富順縣帶回來的,都是鹽井邊上用作推水(即提水)的強壯牯牛。你也知道,這自流井幾處地方,以鹽出名,當年的卓文君家據說就是做鹽巴生意發家的。都是把地底下幾百丈深處的鹵水提上來,然後用大鍋煎了煮鹽。天車上提鹵水的都是用的牛,人根本頂不住這麼大的氣力消耗。就算是牛,也是頂多幹兩年,牛也就累得殘廢了。當地有民諺曰:“山小牛屎多,街短牛肉多,河小鹽船多,路窄轎子多”。據說,一年幾千頭牛的消耗啊!我就弄了百十頭要送去宰殺的水牛過來,給老營的兄弟們,用這四川話來說,那就是打打牙祭!你放心,三哥是給了錢的!”

李定國哼了一聲,算是饒過了老營司務一次。他向來在大西軍中以寬容和仁慈而出名,作戰時則一馬當先,英勇無比,被人稱為“小尉遲”或“萬人敵”,是大西軍中智勇雙全的戰將。自然不好和一個老營司務太過於較真,何況這裏麵還有劉文秀的麵子。清軍入川後,劉文秀先後陣斬正白旗甲喇章京西特庫、牛錄章京烏巴什,古朗阿、巴揚阿等人。在張獻忠陣亡之後,也是屢立戰功,在大西軍的危局當中頗有建樹。張獻忠死後的大西軍潰退的最危急時刻,與孫可望等率餘部數萬人潰逃至重慶,卻苦於沒有船,然而劉文秀擅長遊泳,水行如平地,故此奪得對岸的船隻,掩護大軍渡過江麵,擊潰明總兵曾英所部十餘萬人,射死曾英,收編其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