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影(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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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氣雖然已然是暮冬時節,河靜的天氣卻暖洋洋的,(沒辦法,亞熱帶就是這樣了。再往前走,過了靈江,差不多就完全是熱帶了,那裏的季節完全是雨季和旱季了。)西沉的太陽從淡白色的雲陣中放出平和的光線;將雲朵鑲上了一道道金邊。稻田裏的水稻已經收割完畢,隻剩下碼放整齊的穀草捆,如同受閱的士兵一樣在水田中站立著。遠處的山上,不知名的野花開的滿山遍野,紅的黃的粉的,交相輝映。

已經快進入臘月了,人們將稻田裏的鱔魚、鯽魚、草魚、鯉魚從水田和溝渠裏捕捉上來,弄回家去製成各式各樣的美食。一群群的鴨、鵝,也從籠裏奔出,衝向稻田、溝渠、水塘;捕捉著那些漏網之魚,去享受這一年中最後的盛宴。伴隨著落日,它們大腹便便地一搖一擺地踏上歸途。到處可以看到孩童牽著自家的水牛,手裏捧著書本結伴而行。

鴻基港也是漸漸的寂靜了下來,除了幾條從北方來的躉船,還在有土人在那裏卸煤炭。同停泊在遠處的縱帆拖網漁船、剪式船相比,這幾條躉船就和他們的主人一樣,矮小、瘦弱、猥瑣。

一條躉船的船艙之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陣陣鞭笞喝罵之聲。

同外麵的煤炭堆不同,這個艙室內幹淨整潔,物品很是講究。甚至有幾分奢華。

一個身穿繭綢長衫的人,臉色鐵青的坐在交椅上,麵帶怒容的盯著眼前的幾個手下。

“這麼說,除了畫了一張人家的漁船的輪廓之外,你們連艦船的尺寸都沒有搞清楚?!更不要講,李家的那些利器是從何而來,如何製造的了?!”

一邊喝罵著,一邊將小幾上的幾張紙扔了下來。

“想想回到升龍之後,如何向主公交代!”

長衫客冷著臉子對旁邊手執篾條的打手喝道:“停下來做什麼?用心打!繼續的打!”

自從與北方簽訂了商貿條約之後,每日裏,總是會有數條躉船從北方來到鴻基港,卸下煤炭,裝上別的貨物。

然而,安南人的品行曆來是很好的。絕對不幹挖牆腳、偷東西之類的事情,更不是白眼狼。很多好學上進的人,便夾雜在這些貨船中,混進來了。

一般首選要去的地方,便是槍炮所,煉鋼廠、以及其他的諸如精鹽是如何生產的,甘蔗是如何變成白砂糖的,通和染坊是怎樣加工染色布匹的,還有,便是船塢中,是如何製造那些在海上疾馳如奔馬的快船的。

但是,煉鋼廠、槍炮所,白砂糖和精鹽加工廠,都是重兵把守,特別是幾處兵工、利潤大戶,在場地外,架設了哨樓、碉堡,壕溝,這是在人們眼睛能夠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諸如翻板、陷坑,竹簽子、生石灰、金汁之類的,

長衫客的幾個手下,就是在窺探煉鋼廠的時候,為了能夠近一些、再近一些,結果一腳踩上了翻板,人掉進了陷坑,同陷坑內的生石灰和竹簽子發生了零距離接觸,也算是光榮的犧牲在工作崗位上了。

至於說那些就停泊在目力所及之處的剪式船、縱帆拖網漁船,更是看得見,吃不著。

遠遠地看,是沒法子了解船的尺寸和結構的,以縱帆船的速度,頂多是數清楚船上的船帆數。

想上船去偷師?想都不要想!

胡禮成等人在一次茶會上說的很是直接。

“如今咱們拜大人所賜,也是這縱帆船的船主,每天坐在家裏就能有著白花花的銀子入賬,為的是啥,還不是因為咱們這船快,能夠多打魚?如果是誰都能夠造出這船來,都到海裏去打魚,這海裏的魚便是再多,也不夠打的。即便是有那許多的魚,打上來了,賣給哪個去?”

於是,凡是意圖接近船隻的,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們,都會客客氣氣的將你驅逐開,個別脾氣不好的,幹脆就用船上的小炮,來上一炮,用高高濺起的水柱,來給你的頭腦降降溫。

可是,如果就這樣回去,見到自己的主公鄭王,又如何交代?長衫客有些躑躅。

“大人!大人!”一個略有些公鴨嗓的家夥從碼頭上喜滋滋的衝進了船艙。

“小的在望海樓有一個遠房親戚,經他介紹,識得了一個在槍炮所裏做事的,此人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欠下了賭坊裏不少錢,小人想從這個人身上下手,為大人和主公效力。”公鴨嗓將自己的工作進展向長衫客做了稟報。

長衫客略略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此番南下,最大的收獲了,回去見到鄭王,比起以前幾次南下的同僚們,自己的成績略微好看些。

“此人叫什麼?在槍炮所做何職司?”

“他名喚丁十五,在槍炮所是一個技師。”

“嗯,既然有了這條線,那你就留在河靜,記住,一定要把那些火炮的鑄造方法,特別是那些快炮的製造方法搞到手。”

“還有,在河靜搞這些,一定要多長個眼睛,咱們在河靜的十幾個坐探,都被人給挖出來了,這邊的同行,不好惹哦!”

“小的明白!”

沿著新近落成不久的將軍府向西不到五十步,便是一座更新的宅院,這裏是崔家兄弟的府邸。

這座府邸是李家兄弟用自己的俸祿和分紅在河靜建起了的。本來,李守漢在將軍府內給這兄弟二人單獨辟了一個跨院,但是,兄弟倆擔心落下一個楊國忠的名聲,婉言謝絕了,托詞說自家一大家子人也需要一個宅子安頓。

在自己的書房,李沛霖長長伸了一個懶腰,將桌案上的幾份文書整理一下,準備明天一早送到李守漢麵前去,請他簽閱。

“《請發五百文錢票事》,《請行戶口製度及身份護照事》,《請開陶瓷窯口事》,《請開玻璃工坊事》,嗯,怎麼少一份?”多年養成的習慣,李沛霖每次都是將文件自己整理。

“大人,西院大爺回來了,他打發人過來,問大人手邊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要是處理完公務了,煩請大人過去同大爺一起吃夜宵。”在書房外當值的聽差在門口回事。

“知道了,告訴來人,我一會就過去。”自己的弟弟回來了,自然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還有,將將軍送給我的那套瓷器和酒具交給來人帶過去。”想了想,李沛霖又將手邊的幾份文書裝進了護書,他準備和李沛霆商量一下。

走進了這間自從建成之後就沒有走進來的書房,李沛霖有些驚了。饒是他也是富貴堆裏滾打出來的,也是吃驚不小。

楠木桌子上鋪著簇新的細竹布,一個通體碧綠的四格翡翠筆格,幾隻牙管湖筆,一方大號端硯,一具碩大的白玉水盂,兩副水晶鎮紙,一疊木刻水印著清河堂字樣的箋紙,另有一具花梨木的小書架,擺放著幾函宋版書。椅子上鋪著白色山羊皮的椅披,上麵用金線繡著蓮花圖案。旁邊的多寶格上,擺著一個不知道什麼年代的青銅鼎。

李沛霆坐在書桌後麵用一具小小的算盤點算著賬目。

“二弟,你這間書房著實是一絲一毫的書卷氣也莫得啊!”自己的兄弟,自然沒有那麼多的客套,有人伺候著李沛霖坐下,他開始品評李沛霆的這間書房。

“哪裏啊!那也沒有咱們的大將軍闊綽啊!好家夥,書房和臥房都用銅製成了水管,來降溫?這可以比紫禁城裏那位還要闊氣啊!他頂多是弄些冰來,咱們將軍,幹脆使用錢啊!”

幾句話說過,有聽差進來將夜宵擺上,崔家雖是薊州人,但是,崔呈秀卻是在淮揚為官多年,口味自然是兼通南北,幾個新來的淮揚廚子手藝很是精妙,打理了幾個小菜看上去色香味形俱佳。

另有兩名聽差小心翼翼的開了一壇紹興黃酒,甫一打開立刻滿室酒香。

“這酒號稱還是萬曆皇爺剛登基時釀製,到如今也是五十多年了。知道兄長愛好此物,此次北上,便拜托司馬幫主特地尋覓了幾十壇子來。”

聽了李沛霆的話,李沛霖示意聽差將酒壇翻起,果然,壇子底上有大明萬曆五年製等字樣。

聽差小心翼翼的撇清酒中的白毛,又取出一壇新酒倒入,與陳酒勾兌,“這酒太陳,一飲便醉,必須與新酒互相映襯,方得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