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來耽羅的大明天兵?”
雖然是個鐵杆兒親清派,早就將自己的富貴榮辱同在沈陽的滿洲八旗緊緊的綁在了一起,但是,當他的船隊接近耽羅島,見到那些在海中央往來巡哨的水師戰艦時,金自點還是有些膽顫心驚,除了有些惶恐之外,還有些出於多年宗藩,對於宗主國的敬畏之心。
那些打造的十分堅固的炮船,每一麵的船舷之上至少羅列著大小十餘門火炮,看著自己這條插著太極圖旗幟的小船,不由得金自點心中一陣自慚形穢。
不過,這些巡哨的水師倒也不加阻攔刁難,聽聞是朝鮮王派人前來犒軍,簡單的登船檢查了一番,發現都是些酒肉財物金銀等物,便擺擺手示意可以通行。
但是,登陸之後,驚訝的事情接二連三。
往濟州城的道路上,一隊隊過來過去的盡數是頂盔摜甲各執兵器的明軍兵士。金自點往登萊巡撫處、往京城也是走過數次,對於大明內情可謂是了如指掌。能夠全身披甲或者是明盔暗甲的兵士,定然是統兵將領的家丁親兵之類的。
“議政大人,屬下在濟州多日,見到的大明天兵,俱都是此番打扮,並非故意在我等麵前炫耀。”
那往漢城報信的眼線將自己在濟州城的見聞告知了金自點。
聽了這話,金自點更加心中一陣寒氣升起。自他上岸之後,未曾見到有朝鮮官吏一人前來迎接。沿途倒是見到了至少千餘明軍,一個個都是身材結實精悍。滿麵紅光,皮膚向外泛著營養充足的油光。如果這些人都是統兵將領的家丁的話,那來的至少是一位掛印總兵。
不時的有島上居民或是挎著小籃子追著行軍隊伍向明軍士兵兜售著柑橘和鮑魚等食物,也有些年輕的朝鮮女子裸露著乳房站立在臨時變成軍營的廟宇外濃妝豔抹的打算尋覓一個米飯班主。
不時有馬主牽著精心挑選過的馬匹到城外各處軍營試圖將自己的馬兒變成銀元。
一隊朝鮮人換上了剛剛領到手的大明樣式的胖襖,彼此之間互相端詳打量著,頗有幾分沐猴而冠的樣子。互相調侃了一番之後,用上等人看下等人的眼神看了看金自點一行人,也不多說話。隻管往碼頭而去。
那裏,又有幾艘船隻靠岸,大批的糧食物資火炮刀槍軍服旗幟等物流水價從船上卸下來。
大明對我朝鮮誌在必得啊!
從海上的船炮,到陸上的精銳兵馬,還有動員征發島上的馬匹,招募島上的朝鮮丁壯入伍,給金自點的衝擊都是無比強烈的。能夠得出來的答案隻有一個。大明如此大動幹戈,絕不是簡單能夠收場的!
“議政大人,島上有老人說,當年壬辰倭亂之時,大明天兵也是如此,無數的精銳。無數的錢糧輜重從大明渡海而來。直到趕走了倭人。”
“啪!”
金自點狠狠的揚手給了那個在耽羅島上充當眼線的洛黨成員一記耳光!不願意聽什麼你偏偏說什麼!當年大明渡海東征,是為了幫助我朝鮮擊退倭人關白豐成秀吉的入侵,此番前來是為的什麼?怕的是學那薛禮征東!要我等好看的!
世上的事情,當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金自點正在因為那黨人因為說起來當年倭亂時事情,從濟州城門內腆胸迭肚。嘴裏冒著一陣陣酒氣,身上的衣袍上到處都是油汙。一群倭人嘴裏唱著不知道什麼歌曲,跌跌撞撞的朝著金自點這邊衝撞過來。
見這群身高不足五尺的矮子腳下趔趄著衝了過來,不由得金自點後背一陣發冷。除了明朝本國的軍兵,大明還下旨征召了倭國的武士前來?看來此番出使,絕非易事啊!
“八嘎!”
一名腰間插著太刀和肋差的武士,故意撞在了金自點的一名護衛身上,卻率先張口罵人,隨手給了那手執鋼叉的護衛一個嘴巴。
“保護大人!”
見同袍被倭人武士無故毆打,金自點的親兵們顧不得上前為同袍討回一個公道,相反的,迅速的圍攏到金自點身旁,防止有倭人對議政大人不利。
“混賬東西!不得無禮!”
從倭人武士群中發出一聲喝斥,方才還在朝鮮主仆麵前拔出太刀揚威恐嚇的幾個倭人武士,立刻聞聲退下,側身站在一旁,閃開了一條道路。
“對麵可是議政金大人?”
說話的人,正是對馬藩的第三代,宗家的家主繼承人宗義真。
對馬宗家是一個很奇怪的勢力存在。
家主宗義智曾經信奉過基督教,但是又脫離基督教。娶小西行長之女為妻,但脫教後又離婚。受封於豐臣秀吉,負責對朝鮮事務,但是卻因為要和朝鮮進行貿易,而對朝鮮稱藩屬。在關原之戰中對馬宗家參加了西軍,但是家康需要宗家來對朝鮮開展外交,同時,也很清楚對馬宗家不會對他有任何威脅,所以,宗氏沒有被改易,仍舊被封為對馬本領安堵,擔當對朝鮮的外交任務。
之所以有這樣奇葩的存在,完全是因為地理環境的原因。
對馬島,恰好地處於朝鮮半島與日本九州北部之間,而且是不偏不倚的存在於兩者中間。